那边过去,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微微蹙眉,他伸手探了脉搏。
恰好此时,地上的人缓缓睁眼,干裂的嘴巴张合:“救……救……我……”
女人的手,想要去抓沈镜衣的袖子,可是压根没有力气。
“阿烈,过来将人抬进去!”沈镜衣喊了一声,这女人浑身湿透还躺在地上,伤口裂开,怕是会感染。
阿烈过来将人抱了起来,他低声道:“公子,属下先去报官,让阿絮替她找个大夫过来。”
“好。”沈镜衣凝声,也不反驳,这女人浑身上下的伤口太过惨烈,不像是被人打得,倒像是被野兽抓开的口子。
阿烈也是怕自家公子太过好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那小二领着掌柜的出来,瞧见沈镜衣在此,掌柜的堆着笑:“还是沈公子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是……”小二附和。
掌柜的忙罩着他脑门上一下:“下次多学学人沈公子,及时施救,懂不懂!”
掌柜滴暗自松了口气,亏得沈镜衣将事儿揽了过去,免了他些许麻烦,不然人在他店门前可说不清楚,要是赖着他赔付药钱,那也是活受罪。
沈镜衣拧眉,也不理会他们说的,问道:“你们过来看看,这姑娘可是本地人?”
小二忙摆手:“可不是,这姑娘身上穿得是胡服,而且面生得很,我们开客栈的,迎来送往,多少熟悉人,可这人绝对没见过是个外地人!”
“这就奇怪了。”沈镜衣低声道,恰好此时门外进来两个大汉,骂骂咧咧。
“他娘的,还以为是个艳遇,谁知道居然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呸,晦气。”另外一个啐了一句,“小二,上碗粥,要两跌牛肉,给爷俩开间房。”
“是。”小二赶忙过去。
可那两人入内,刚看到旁边躺着的那个女人,脸色骤变,其中一人两腿颤颤:“这是人是鬼,鬼……”、
“她……她……她怎么会在这儿?”另一个也变了脸色,明明是在破庙里头,他们撞见一个女人,本想爽上一番,可谁知道这女人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生得那般丑陋。
沈镜衣听到声音,忙对门外进来的阿烈道:“阿烈,把这两人抓住!”
“是,公子!”阿烈不知发生了什么,照着沈镜衣说得做,门外官府来人,听闻是沈公子传人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可是未来的驸马爷,谁惹得起。
那两汉子猛地挣扎,他哆嗦着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胡乱拿人?”
“官爷,您瞧见了,这刁民……”
“闭嘴吧。”官兵呵斥一声,面容冷峻,“说吧,这女人是不是你们弄伤的?”
“哪里敢,就算借小的十个胆儿也不敢杀人呐,您可要替我们做主。”那人哭天抢地,忙跪了下来,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一五一十都给说了个干净,“哥俩本是进京接老母亲回去养病,可在破庙里撞见这个女人,那时候她已经受伤了,我们本打算救,可她没了气哥俩怕惹祸上身才……”
沈镜衣听闻此番解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这话怕是说出去没人会信。
他低声道:“是吗?两位是把我们当白痴忽悠呢,刚才说了什么,我可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你们做的,等这位姑娘醒来便一清二楚。”
沈镜衣面容冷峻,说话时候那般赫人。
两人吓得不行,连连磕头:“小的知错了,是我们哥俩见色起意,本想……”
“你们这俩畜生!”阿烈撸起袖子,谩骂道,他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种小人行径。
“让他们说下去。”沈镜衣低声道,眸色从两人身上缓缓移开,他只觉得这女人有些怪异,身上的伤口很大,而且化脓了,绝对不是这两人所为。
但听刚才的这两人的对话,不难看得出来,他们见过这女人。
“我们本想作……可是她没气了,我怕惹祸上身。”那人耷拉着脑袋,“我们就走了,本以为她死了,可谁知道在这儿见到她,她一个重伤之人,怎么比我们哥俩走得还快,不是鬼是什么?”
那人说道。
沈镜衣对一旁的官兵说话:“把这两人带回去审问清楚,她先留在客栈,等病好了事情也就清楚了。”
“是,沈公子!”那人带着那俩兄弟走了。
店内只留下沈镜衣的人,大夫还没有来,那女人低声喃喃着什么:“冷……好冷……”
“找个丫鬟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小二,再开一间客房,将她带上去,钱都算在我的账上。”沈镜衣凝声,阿烈搬动女人的时候,那人的手忽而松了下来。
沈镜衣瞥见女人手腕上那儿有个纹身,好像是只蝎子,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他微微蹙眉,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一同上了楼。
女人昏迷了许久,等到下午时分才迷糊醒来,她很虚弱,头痛欲裂,想不起来之前经历了什么,她拍了拍脑袋,忽而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沈镜衣。
“啊——”女人尖叫一声,慌忙将被子扣得越发紧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入我的闺房?”
“姑娘,这里是玲珑客栈,并非你的闺房,你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久。”沈镜衣出声,不上前,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床榻上的人慢慢从惊慌落定,她低声喃喃:“是你救了我?”
“嗯。”男人轻声应允,身侧的阿絮憋不住了。
“姑娘,我家公子可不是歹人,若非他救了你,你怕是已经死了。”阿絮凝声,“你的衣服不是我们换的,公子特意找了个婆子换的。”
床榻的女人才算是放下心来,她看向沈镜衣,半晌眼眶有泪水,她虚弱得很,看着也是柔弱万分。
“谢谢公子。”
她想下床跪谢,可不想一扯便跌落下来。
沈镜衣一愣,慌忙将她扶了起来:“你先在这里修养,每日会有人替你上药,钱你也不必担心,全算在我的账上,既然姑娘无碍,那么在下便告辞了。”
沈镜衣转身要走,可不想身后的人一把拉着他的衣角:“公子别走!”
“怎么了?”沈镜衣问道,也不转身,不晓得这女人想说什么。
“我叫阿岚,家中再无其他人,既然公子救了我,我便要报答公子,求公子允我留下伺候公子。”阿岚凝声,泪眼婆娑,就那般死死的拽着沈镜衣的衣角不松开。
阿絮急了,他着急忙慌地解释:“公子出于心善,不需要你报答,等身子好了再走。”
“我家住在清风岭下一个小村庄,昨夜有猛兽袭击,家中人都死了。”
阿岚哭着道,她的唇瓣颤抖,忙跪在沈镜衣的跟前。
“还望公子能收留阿岚,就让阿岚伺候你吧!”
她不敢撒手,因着剧烈的扯动,猛地吐出一口血。
沈镜衣不忍心看她这般,也只能应下:“你先留下来,跟着阿絮吧。”
“多谢公子。”阿岚满脸感激,她摸着床沿,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不是啊,公子您有我贴身照料,再者说这是个陌生人啊,你怎么就能答应下来,老夫人要是知道就完了。”阿絮急得很,不想留下这抢饭碗的人。
还是一个女人!
沈镜衣也不多说什么,转而出了那扇门,阿絮紧跟着过去。
“她如今身受重伤,意志薄弱,就连应允着,待她伤口好了再送她走也不迟。”沈镜衣吩咐道,身后那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也是害怕公子被人利用了,多留个心眼儿没错。
……
此时,九王府内乱作一团,凤亦晟气得直摔桌子上的茶盏:“废物,都是废物!”
“王爷,属下已经加大搜查范围,只等着阿岚姑娘的下落。”利风低声道,他也没想到阿岚姑娘会擅自从江都过来,入京城也不与王爷说。
一个人自顾自地去了七王府。
凤亦晟狠狠的攥着手里的茶杯,他冷笑一声:“如果阿岚有什么事,本王要你们陪葬!”
“姑娘是在七王府失踪的,难不成?”利风问了一句,那位姑娘可是王爷放在心上的人,就连他这般贴身伺候,可没见过几次。
阿岚姑娘是晟王府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的心智不全,可奈何王爷宠她,也容不得旁人说闲话。
九王爷就算再怎么流连花丛,可在阿岚姑娘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不知,明明阿岚姑娘就是个疯子,好的时候温顺柔弱,疯起来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可他们哪里敢言语,唯独九王爷将她放在心上。
“七王府么……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得将阿岚给我找回来!”凤亦晟冷声道,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将看守九王府的那几个人全都杀了。”
“王爷,那是羽灵手下的人,您这样做不妥。”
男人一抬脚踹了过去,利风被踹地头晕眼花,哪里还敢说什么,面对阿岚姑娘的事儿,自家主子那点淡然也消失殆尽。
几人退下,门外有人进来通传:“王爷,楚小姐在门外等着您呢。”
“什么事?”凤亦晟凝声,将情绪慢慢收敛,他没想到楚嫣然会上门,福云寺之后他倒是多方打听了,楚嫣然与沈清远走得很近,似乎还有不雅的传闻。
可他不在意,他要的是凤女,而不是一个良配。
“还有楚夫人一同陪着来,说是想见见王爷您。”管家小心翼翼,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位爷刚发了雷霆之怒,敢凑上去的那胆儿可真是大。
凤亦晟整理了身上的衣裳,将那些阴沉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拢了拢外袍。
“走吧。”
“是。”
前院等着的楚嫣然忐忑不安,她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南宫瑾,自己拿捏不定主意。
可没想到南宫瑾狠狠的敲打了她一番。
如今相府落入这般田地,若是没有一个好的依仗,往后如何能翻身,她本就有意将楚嫣然送入宫中,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沈清远。
南宫瑾本也瞧不上沈清远那般性子,不能成就大事,反倒是这位九爷不一般。
外表看着纨绔,可内里心狠手辣,工于心计,宫里面那傀儡皇帝可比不得。
“娘,咱们这般冒然前来是不是唐突了。”楚嫣然惴惴不安,如果被沈清远知道,那就麻烦了。
南宫瑾戳了她脑袋一下:“这白白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不要,偏偏要去捡你烂东西,嫣然,如今你爹待职查看,相府能不能翻身就看你了,你想如果你贵为九王妃那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清远哥哥……”
楚嫣然刚要说,便被南宫瑾瞪了一下。
“守着他能怎么样,你自个儿想想从前被楚云轻那贱丫头压着,她一个不受宠的王妃都这般做派,更何况你是凤凰之命。”南宫瑾眼底满是贪婪,了空大师亲自批命哪里会有假。
也是上天垂怜,才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楚嫣然没再多说什么,她瞥见凤亦晟从里面出来,只是一眼,便羞得低下了头。
“妾身见过九王爷……”
“都起身吧,不需多礼,本王之前在相府说得很清楚,若是嫣然姑娘同意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凤亦晟笑着道,目光流转在楚嫣然的身上不移开。
南宫瑾心底一喜,自家女儿这般招人喜欢,还好从前没有急着跟沈家定亲,还来得及。
“嫣然何德何能,能让九王爷记挂。”南宫瑾低声道,“妾身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夫人这是作何?”凤亦晟不解,忙问了一句。
“嫣然年少不懂事,被沈家那位公子骗着,旁人当她芳心暗许,实则不然。”南宫瑾说外头的传闻都是假的,那是沈清远为了求娶楚嫣然不择手段。
站在身后的女人小脸煞白,不敢接话,楚嫣然心底有情,可是她也清楚今儿来了九王府,一切便尘埃落定,什么情什么爱都将抛却脑后。
更何况,这几日晚上,她连着梦见了凤亦晟这双桃花眼,每每醒来便是一身湿透,大抵自己是动了心。
“就为了这事儿?”凤亦晟不以为然,“切莫担心,往后嫣然嫁入九王府,那便是本王的女人,我看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