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主,它们可以吃腐肉,等到一个周期便开始做茧,到了化成飞虫的时候,便会破开那几具尸体的皮囊,从而为祸人间。
“有人故意借着这几人,将那虫子带入京都,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将这几具尸体处理掉。”
楚云轻焦灼地很,她昨晚在帮沈镜衣想解法的时候,莫名想起这件事情。
她暂时不能解了沈镜衣身上的毒,但却偶然间勘破这几具尸体上的奥秘。
“好,不如就此火化了?”凤晋衍低声道,他微微蹙眉,事情瞧着倒是有几分棘手。
“也只能试试看,火化有用倒也罢了,就是怕这虫子不怕火,那就头疼了。”他们得趁着虫子还蛰伏在那几具尸体里面,率先将虫子解决了,不然等着那些虫子孵化成型,可就完了。
凤晋衍像是在思索什么,连楚云轻喊他,他也没听到。
“嗯,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说先去冰窖试试看。”楚云轻来了兴致,她也想瞧瞧这虫子最后会怎么样。
凤晋衍抓着她的手,摇头:“这与蛊不太一样,倒是跟早些年,我遇见过的一桩事情很像。”
凤晋衍说那时候,在大漠北段,他率军去跟大将会合,冷不防被那压城的蝙蝠吓了一跳,传闻西凉有一种蝙蝠能寄居在人体内,最后破体而出。
他们那时候瞧见的,倒不是那种,只是边城守卫,人心惶惶,闹得大夏军士军心溃散。
“我亲眼见过,有一个人体内蹿出一只血蝙蝠,但那玩意儿怕火,这东西不是蛊,而是跟一个教派有关系。”凤晋衍说道,曾经那些记忆似乎还在眼前。
“教?”
楚云轻更是诧异,不过不是蛊还好一些,那玩意儿玄乎,她起身,拍了拍凤晋衍的肩膀:“走吧,凭空想也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真是与宫中那教派一样,那么杀你的应该也是一波人,到时候再合计。”
“娘子说得对。”男人乖巧地很,应了一句。
“让墨泠弄些火盆子过来。”
“好。”凤晋衍有求必应,跟在身后,跟个小跟班似的。
楚云轻停下脚步,男人蓦地撞了上去,差点把前头那小身板给撞飞了,她怒目:“干什么,想把我推进湖底?”
“小轻儿,乱扣帽子,这是得寸进尺?”凤晋衍嗤笑一声,却也不多说什么,拢着她要楼下去。
直通密室的那条道,墨泠早就守在那里了,几人端着火盆子进去。
甫一进入冰窖,又被那股冰寒给冷到了,男人伸手,替她搓了搓手臂:“冷吗,来。”
他从腰间将那块玉佩取下,递了过去,通体莹润的血玉,泛着红色的光芒,拿在手里便不冷了,温热的很,驱散她体内的寒气。
“这东西甚好,有这东西怎么不早给我。”楚云轻笑着道,将那玉佩攥在手里。
“你要,就送你。”他低声道,“不过千万小心,上面刻着的是我的名讳,衍字,不方便与人看见。”凤晋衍低声道,嘱托一声。
“放心吧,我先收着了。”
楚云轻倒也不客气,自家男人的东西,自然是她的,就算是整个七王府也是她的!
她蹲下身子,瞧了半天,特别入神,这几具尸体被冻得越发青紫,可是能看到皮肉之上那些斑点,黑色的,一摞全是。
怕是虫卵……
“刀。”她抬手,男人便将匕首递过来,楚云轻做事想要严谨,一旦进入那个状态便很难会出来。
她伸手,割下那男人手臂上的血肉,瞧见被冻成冰块的血管之下,若隐若现黑色的虫子,她取了一些,往火盆里丢,等待那些虫子遇上火会变成什么模样。
总归这冰窖温度低,就算是火盆也不会温度过高。
血肉被烧得化开,就在楚云轻注目的时候,忽而那几只茧丝儿在慢慢融化。
就跟高温炒油肉似的感觉,滋滋滋——茧丝儿全都没了,那些小黑虫子在舒展身子,慢慢变长。
“糟糕,把火灭了,它们并不怕火!”楚云轻凝声,脚踩在火盆子里,她拿着匕首,一条条将那些小黑虫给肢解了。
凤晋衍听闻变故,慌忙上前:“我来,你退到一边去。”
他从女人手里夺过匕首,蹲在那儿,将那几只想要逃跑的,还在生长的小虫子全部都截断!
楚云轻一个踉跄,这男人手劲儿倒是挺大,差点给她弄出去,不过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嘛。
亏得只取了一些出来,要不然的话,这麻烦可就大了。
怕火……这就有些为难了,如果长久这样冰冻下去,会成为一个很棘手的隐患。
处理好那些残留的虫子,凤晋衍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吓着你了?”
“哪能那么娇弱,我在想,除了火之外还有什么。”她低声道,凤晋衍却说这件事情,他不许楚云轻再插手。
这虫子诸多变故,他怕再出什么叉子,到时候伤及楚云轻可不好了。
“可是我不弄明白,不甘心。”楚云轻嘟囔一声,叉着腰不示弱,“你别把我想得太弱了,凤晋衍,你能做的我都能做。我可不比你经历少……”
意识到自己快说漏嘴了,楚云轻慌忙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男人眉目忽而压了一下,他抬眸,平淡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那娘子说说都经历过什么,一个深宅大院出来的,难不成比上战场的我还厉害?”
“臭美吧你就!”楚云轻笑笑,也不戳穿男人的自得,凤晋衍很厉害,从她在大夏百姓眼中看战王的模样就能知道。
凤晋衍就是一个神话,一个战场上不灭的神话,只可惜,被自己人所害!
“乖乖听话,先出去,跟墨泠去换身衣裳下去陪陪你的徒儿。”凤晋衍不愿意她继续涉险,不管从前楚云轻经历过什么,她不愿意说,凤晋衍不会为难她。
可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女人,凤晋衍决计不会再让她犯险。
楚云轻站直身子,也不知道他在矫情什么:“好,我知道了,好心没好报!”
“乖乖的。”
“略。”楚云轻吐吐舌头,将手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她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法子来对付这虫子,倒是不会继续逗留。
可凤晋衍未免太夸张,好像她再留着就会有危险似的。
她可以试着被人保护,但绝对不想就这样做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
楚云轻从楼上下来,百无聊赖的凤昭然快要把这艘船上所有的小甜点都吃了一遍,她瞥见楚云轻下来,慌忙跑了过去。
“师父,你终于来了,您再不来我怕是要把桌子也吃了。”
凤昭然无奈地很,石舫很热闹,可哪里抵得上她想见楚云轻。
“咳咳,别扯我的手,男女有别。”楚云轻拽开袖子,低声道。
视线环顾四周,亏得没有被凤晋衍发现,不然那醋王发作,指不定这会儿就得出现。
她这是怎么了,搞得这般偷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师父,你怎么了,有什么人要来吗?”凤昭然愣了一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功夫啊,那一招太帅了。”
“不急不急。”楚云轻敷衍了一句,她被这女人吵得脑壳疼,凤昭然简直聒噪得很。
大抵这才是女孩儿该有的活力。
“师父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凤昭然笑言,跟着她一同出了石舫,颇有兴致,“我叫凤昭然,师父可以喊我昭然。”
“楚离。”她凝声,平素鲜少多话,也不喜欢这般聒噪。
“楚离,楚鲤,是离开的离,还是鲤的鲤啊?”凤昭然这话太多,还太密,没什么营养,楚云轻在想法子,要怎么甩开她,不然实在太不方便了。
“这俩压根不是一个读音吧?”楚云轻翻了个白眼,还有人取名字会用鲤鱼吗?
她愤愤,藏了一肚子无奈,可每每对上凤昭然那纯真的眼眸,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她也没好意思下狠手。
“要学本事很简单,你先回去准备一套用具,跟师父这一样。”楚云轻将银针拿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银针,你瞧。”
她将银针放在指尖,蓦地竖了起来,这制作与寻常人家不同,凤昭然愣了一下:“哇,这怎么做到的?”
“你拿回去,仿照着做完,再来找我。”
楚云轻丢下一句,转身往前面走去。
“好,那我去哪里找你?”凤昭然还算有点脑子,被骗一次,决计不可能轻易被骗第二次。
“去玲珑客栈找我便是,我在那儿等着你,对了。”楚云轻蹙眉,既然要收徒弟,索性就做到底,“我收徒很严格,若你不满足我的条件,没有资质,我随时会将你踢走。”
“是,师父!”
这边凤昭然兴致勃勃的应允,那小丫鬟却是找了两条街,横穿整个朱雀大街,差点把自家公主给弄丢。
珠儿身后跟着一队禁卫军,跑过来:“公主,太后娘娘找不到您,如今正在永寿宫发脾气呢,沈公子在宫里等了大半天,如今宫里闹开了……”
“呵,他倒是好脾气,等半天还不走。”凤昭然凝声,看着那队伍禁卫军,只能乖乖跟着回去。
她没什么本事,却向往江湖,尤其见着楚云轻那一招,她想往后若是自己要逃,也得那般才好。
凤昭然不情不愿地跟着回了宫,她不曾想,沈镜衣他们居然还在殿内等着。
“母后,昭然说过不……”
“住嘴!还不给哀家跪下!”太后冷声,堵住了凤昭然的嘴,不让她将之后的话说出,“看来是哀家曾经对你欠缺管教,这般没礼数,你父皇在世的时候许下的婚约,岂能容你违抗!”
“咳咳咳……”沈镜衣连连咳嗽几声,瞧着面前跋扈的公主那般模样。
凤昭然生得倒是可爱有趣儿,她咬牙,冲着沈镜衣怒目:“这位难道就是沈公子?”
“见过公主殿下,在下沈镜衣。”男人微微抬眸,病容之下噙着一丝笑。
凤昭然心底满是嫌恶,一个病秧子,半只脚踏进棺材,要她嫁过去,往后可不是要守活寡。
她虽与太后不亲近,可自小便得了先皇的好,凤昭然虽说久不在京城,可往年替宫内祈福的活,全都由她来负责。
“母后,沈公子这般,您怎么忍心要昭然嫁过去,守活寡,和七皇嫂一样!”凤昭然怒道,想起七皇嫂年纪轻轻守了活寡,还要跟死人成亲。
人在世上,死了便是死了,哪里还要结什么冥婚。
七皇嫂那般年轻,往后日子岂不是白白蹉跎了,凤昭然心底起了一丝心疼,可也担心自己会步上后尘。
她哪里知道,在宫外遇见的师父,就是她的七皇嫂,楚云轻!
“不得胡闹!”太后怒吼,面上紧绷,“昭然,你敢抗旨?”
“太后娘娘,若是昭然公主执意不愿意,在下其实……”沈镜衣轻声道,那话虽说尖锐,可也是事实。
他一只脚跨进棺材,可不想这般妙龄女子跟着自己受罪,可是这会儿太后脸上挂不住了,她气得脸色煞白:“沈家小子,哀家不能对不起你祖母,既是先皇应允,便要按照规矩办事。”
“可是……”沈镜衣还想说什么,他不想勉强凤昭然。
他心底也很清楚,也很疼惜。
凤昭然一跺脚:“母后……”
“你过来,哀家还没跟你算账,私自跑出宫门,没有规矩,来人,将公主带下去杖责二十!”太后揪着手,咬牙吼道。
凤昭然吓了一跳,眼眶湿润,她凝声:“母后,您怎么舍得打我?”
她自小便被送进寺庙,不曾享受过天伦之乐,只因着命格的缘故,没有父母疼爱。
虽说太后倒也宠着她,可惜多少是出于愧疚。
“哀家不立规矩,往后你还不翻了天了!”太后厉吼一声,气得不行。
沈镜衣慌忙跪下,替凤昭然求情:“昭然公主年纪尚小,贪玩也是正常,更何况自小便在寺庙当中,也是无趣地很。”
“你无需替她求情,她这般野,往后去沈家做沈少夫人可得收收性子,切莫丢了皇家的脸面。”太后咬牙,她一狠心,可心底倒也不想真的打。
七王爷没了,她就剩这么个念想,哪里舍得下手啊。
凤昭然跪在沈镜衣的身侧,恶狠狠地咬牙:“别以为你替我求情,我就会另眼相待,我不会感谢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镜衣面色平淡,半分不改,他倒是温润地很,轻声道:“公主大可不必这般。”
“哼!”
凤昭然本想耍赖,可是沈镜衣越是替她求情,她越是不屑,不就是二十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凤昭然冷哼一声,恶狠狠地从沈镜衣身侧走过去,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虚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镜衣无奈,也不与她一般见识。
太后神色有异:“昭然自小不在哀家身边,骄纵惯了,往后还请你多担待才是。”
“是沈家的职责,只是太后,如若公主真的不愿意,在下也不会勉强,毕竟我如今这副身体,也怕什么时候……”
沈镜衣叹了口气,可是太后却执意要这般做。
沈镜衣轻声道:“祖母替太后准备了一个礼物,就在门外放着呢。”
“哦?”太后喜出望外,沈老夫人在信上所言,偶然获得那只雪狼,她倒是期盼的很,往前面走了一步。
阿烈推着那黑色囚车往里面走,殿门被关上,黑色的帘幕慢慢被掀开,太后眼底闪着亮光,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只雪狼身上。
多少年了,你终于属于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