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底忍住了,这个就是自己看上的萝卜坑,怎么也得填啊。
更何况,反正在一个寝宫睡着,一张床,两张床,有什么区别?
这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嘛。
……
徐丹秀从宫里出来,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搬道宫里去陪许晗的事情。
只是还没琢磨出结果来,就被家门口的那道身影给堵住了。
靠在徐府门上的安向初耳力很好,听到细微动静就倏然站直身子,一双深邃的,透着紫色的眼睛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徐丹秀,些许碎光油然而生。
他大步的朝徐丹秀走去,等走到离她三步之遥时,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你回来了。”
这样普通的话语,好像一个守候之人,等待远游归来的亲人,爱人。
徐丹秀一路上被安向初骚扰着,这会也已经麻木,她面容清淡,看了眼安向初,垂下眼帘,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瓜葛了,你以后莫要来这里。”
本来,她去宫里陪许晗的心,去和不去,各占一半。
不过在看到安向初后,她决定,要去宫里陪女儿。
皇帝的后宫,还是凤仪宫,安向初总不能随便的乱闯吧!
这样,总能避免碰到他了。
安向初丝毫不知道徐丹秀的想法,他负着手,悠然地跟在徐丹秀的身后,嘴角噙着笑,目光柔顺,声音温和,
“阿秀,你的父母已经老去,并且远在蜀地,你的女儿已经出嫁,你不是总说,人生就是不断的别离,她们占据不了你的生活,你也占据不了她们的生活。”
“于我来说,这个国,这个家没什么值得我奉献终生的,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游历这天下,你可以拒绝我的情谊,可我们总还是朋友吧。
就仿佛是两个朋友作伴,这样旅途才不会孤单。”
“我不想再嫁人了。”徐丹秀看都没看安向初,直接进了府门,急急的朝后院而去。
安向初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徐丹秀快,他就快,徐丹秀慢下来,他就慢下来。
“不是为了嫁人。”
他仔仔细细的分析给徐丹秀听,
“你看啊,你和我,咱们俩,都挺孤单的。”
他顿了顿,看着从后头看依然身姿纤细的徐丹秀,这是他从徐丹秀出京到回京,这一路,大半年想出来的,能不能成功,只能这一次了。
“我从小,就不在皇城长大,去了清凉寺,虽说安家的人宠爱我,可总隔着一层,我和他们也没什么话说。”
“就连朋友,也是没几个,要么想巴结我,要么是怕我。”
“他们带着什么目的,我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我不太愿意理会他们。”
他的声音低落,语速比平时慢,听起来有一种沉痛之感。
“后来,我长大了,接了安家的生意,能说话的人就更少了,也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了。”
“人生将近三十年,我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一个什么话都能说的人。”
“这是我毕生的追求。”
“阿秀,你是不是也是一样?许均娶了你,骗了你,害了你,你和这京城的妇人都不一样,你跟她们是不是也说不到一起去?”
“所以,我觉得,咱们俩是一样的人,咱们能说得来,咱们俩就搭个伙不行吗?”
徐丹秀闷头走在前头,这根本就不是搭伙的事情好吧,她做什么要搭这个伙?
她有武艺,她有护卫,要去游历天下,需要一个人搭伙吗?
更不要说如果真的搭伙,那就要有个名分,应付世人的俗目,她不想!
安向初见她不说话,继续百折不挠,“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行尸走肉,是行走在这世间的孤儿。”
“遇到你之后,才觉得这颗心是活的,能够跳动的。”
“我在出京之前,已经自请出了皇族,只做安家一个普通的孩子。以后,就是你和我,我们两个人,你喜欢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
他这会不再走在徐丹秀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而是大跨步,和徐丹秀并肩走着。
“我知道你喜欢到处走,看山,看水,你从前想做,但没做的,以后我都陪你去做,上刀山,下火海,过草原,上雪山,只要你想去,就是做山大王,我也跟着你,怎么样?”
徐丹秀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不等她开口,安向初就抢先开口,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还有,你不要想着躲到皇后的宫里我就找不到你,大不了,我偷偷的潜入,反正被禁卫军抓到什么的,也和你没关系。”
徐丹秀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个无赖!土匪!
她忍了口气,想了想,“我已经是个老太婆,所以,我不能耽误你,你看,我早就做了祖母,如今又做外祖母,你还年轻,有大好年华,有大把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想要嫁给你。”
安向初轻笑一声,之后长长叹了口气,柔声道,
“就算你是老太婆了,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们已经错失了生命的前半部分,为何后半部分还要错过呢?
如果你真是老太婆,我肯定很难过,很害怕,难过是因为我们不能一起老,害怕是你走了之后,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所以,阿秀,我们不要再耽误了好不好?”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耽搁一天,少一天啊。”
安向初初遇的时候也许不知道她是谁,可动心之后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的,可是他依然心甘情愿的沦陷了,并且不愿醒来。
所以,他在乎她的年龄吗?不在乎!
他在乎她嫁过人吗?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安向初挡在徐丹秀的面前,低声下气的,轻声细语的,
“试试看,好不好?咱们可以不成婚,我也不要名分,只要跟着你,让我能每天都看到你,你和现在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吗?
就是让我继续做你的马夫,你的仆人,也总比把我关在门外的要好啊。”
“咱们试一试好不好?如果你要是觉得好,咱们就一直这么下去,如果要是不好,你就把我赶走,我保证不纠缠。行吗?”
“你知道我的,这样说,就能做到,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如果你试一试,觉得可以,往后,咱们两个,都不孤单了。”
徐丹秀被安向初挡了去路,停在那里,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你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再无刚才那样的强硬。
安向初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可怜,他比徐丹秀要高,干脆,半蹲着身子,手撑在膝盖上,
“阿秀,你也知道,我快三十了,只遇到过你这样一个让我动心的人,往后余生,再也不会遇到了,你就算可怜可怜我这个可怜人,点个头,试一试,行不行?”
徐丹秀根本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无辜可怜的眼眸,一幅被人抛弃的模样,好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的小狗。
她浑身不自在的看着这样的安向初,她抬起腿想要绕过去,可哪里绕的过去,走到哪里,安向初就蹲在哪里。
她想一脚踹出去,可是安向初不躲不闪,只要她踢,一定是一踢一个准,想踢哪里踢哪里。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媳妇没有,名分不要,要脸做什么?”安向初嘟囔。
徐丹秀不知道为何今日安向初怎么一下转变了风格,这完全不像他的做派,她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这里虽然是徐府,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筛选再筛选的,可到底如今她是皇后的亲娘。
有一个和离的亲娘已经够被人说嘴了,难道还要一个二嫁的,嫁的还是皇帝的堂兄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这不是生生的把把柄往别人的手上递吗?
她也不想晗晗被人说三道四的。
就算安向初没有在京城频繁出现,就算他和皇家没了关系,移了玉碟,又能怎么样呢?
“你先让路,我这一路也累了,要不你让我想想?”徐丹秀含糊地道。
奈何,安向初就是安向初,一个叱咤东元商场的大当家啊,他可以撒娇,可以装可怜。
可是他的洞察力还是在的,更何况,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轻易的被徐丹秀给打发了?
他两手一抹脸,“你这是想把我打发走了,对吧,我不走。你还要想什么?还有什么好像的?”
“从前没碰到你,那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也就算了,一辈子也就那样,可现在,我碰到你。”
“我觉得自己能够活一活了,现在,你要断了我的活路了。”
“我没法活了,我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
徐丹秀瞪着他,哦,感情,这还是她的错了?
安向初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话,反而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徐丹秀的手里,
“这是我的命,现在就放到你的手里,你要我活,我就活,你要我死,我就死。”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安家当家的令牌,我把它交给你,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我这个人。
我走了,明天我就把铺盖带过来,还住以前的那个屋,给你做马夫,给你做脚凳,我不要名分,只要你偶尔的垂怜就行。”
说完,他脚尖一点,出了廊檐,一跃到老远,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徐丹秀瞪着手中的那块玄铁令牌,想扔不能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