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给于的人手,他们的经验又是如何。”
“这些人手,老夫了解的一清二楚,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上?”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老夫早就埋伏好人手在镇北王府,公主府外,趁着今日你出府的时候进去到各家,会有多大的把握达到目的,全身而退。”
徐阁老停了停,看着萧徴一成不变的懒散坐姿,以及那面上适时结起的薄霜,仿佛有些畅快的道,
“当然,我就算埋伏,能够全身而退,但却不一定没有伤亡,谁的人手还不精贵了。”
“所以,我不会动这些地方,可有一处……”
徐阁老顿了顿,萧徴看似慵懒,其实内心却翻腾起来。
明面上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手,并不是秘密,但是徐阁老能够对各府的布防,人手了如指掌。
这就不能让他不郑重。
徐阁老说不会动这些地方,是因为这些地方的骨头比较难啃,可有一处。
还能是哪一处,宣平坊的徐府。
虽说岳母身边有当初徐王府陪嫁的人手,郭寻也是能人。
幸而有一个秘密,徐阁老还不知道。
他握着茶盏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顿,随即又回府正常。
他想要入到徐府去,无非是窥探岳母的秘密,甚至挟持岳母,在某个时机用以要挟。
萧徴平静的望着徐阁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阁老还是技高一筹,不过,不知道阁老知道不知道,本王岳母出自哪一家?”
“那又如何?”徐阁老手一摊,“蜀地徐王府,就算徐家往后要找老夫算账,那也是往后的事情,如今,他们可是鞭长莫及。”
“这就是说,阁老已经派了人去徐家了?”
徐阁老不置可否。
萧徴忽然坐正身子,笑了笑,
“按照阁老说的,我这个应该赶回去才是。”
“如果我不走,到时候岳母出了点什么事情,内子那里也是无法交代的,而且,按照阁老的毛病,说不定还会安一些令人莫名其妙的罪名道我府上,是么?”
徐阁老双手摆在桌面上,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只是目光深沉的见不着底。
“阁老当然不会真的对本王的岳母做点什么,你不会冒这个风险,尤其眼下是我等占上风的时候,其实,你的目的,不是真正的调我出来,而是等着我着急的回家,看我着急,看我出昏招,然后你就可以扣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是么。”
徐阁老静立于对面,如同老僧入定。
萧徴没有再说话,只是两眼却紧盯着徐阁老,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
徐阁老好半响才缓缓道,
“王爷的沉着,真让老夫叹为观止。”
“只是,有件事情老夫不太解,还望王爷能够解惑。”
“从前王爷是为京中有名的纨绔,锋芒不露,也不稀奇,只是这两年,王爷不断在朝上有所表现,风采实力在同辈中无人能及。”
“如今你作为奉贤太子的后人,只要振臂一呼,就能推翻这个现有的王朝。”
“可为何,你情愿和太子联手,而不愿意自己去坐尊位呢/
萧徴抬眸,“阁老这是在说服我造反?”
徐阁老摇头,“非也,老夫只是不解,太子一直不被皇帝所喜,他拥有的人脉和实力不强于你,老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作为奉贤太子的后人,甘愿屈居人下吗?”
“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忠于东元朝。”
萧徴答非所问,“那么阁老觉得这东元,值不值得尽忠呢?”
徐阁老抿唇,有薄怒从眼底升起。
萧徴的话看起来是轻飘飘的,实际上,重若千斤顶。
徐阁老敢说不值得吗?那是藐视朝廷。
如果他说值得,那就等于把脸伸过去,打的啪啪响。
他从所谓的平民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说是运筹帷幄都不为过,可眼下,竟然被一个他从前看不起的纨绔给拿捏住了。
这让徐阁老很是心塞。
只是,萧徴却没兴趣继续和徐阁老周旋,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茶盏放在桌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
“像徐阁老这样只要荣华富贵而不辨忠奸之人,当然会问出你自己也答不出来的话。”
“不要你自己没良心就觉得别人同样没良心。”
“你想要的权势对本王来说,就仿佛是吃饭,差不多就行了。”
“一人,只有一个家,一个知心人,一张床,一双筷,一个碗……多了,又能如何?”
“贪多可对身心不利哟。”
他就好像一个晚辈,和长辈在闲话闲说一样,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过去,
“欠了的总要还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断的轮回,轮回,你既说前朝,可是前朝还有前朝。”
“这世界的未来,谁也不知道,只是,人做了孽,迟早都会有人来寻你们是算账的。”
说完,他又望会走,双手撑在桌上,微微弯下腰,目光化成冰刀,射进徐阁老的眼里,
“当然你在霍家事情上下的手,乃至江南弊案有关的那些官员家属,你还记得死了多少人吗?”
“那些人流出来的血,一定可以将你淹死在里头。”
说完,他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锭银子不仅仅是萧徴汇的账,更是已经嵌入道桌板里头,徐阁老抿着唇,手卷成拳。
霍家军死在砾门关的有多少人?十万?七万?还有江南弊案,那么多的钦差,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他是怎么平步青云,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的?
当年和霍铮又是如何的称兄道弟的?
当年给霍家定罪的时候,他又是如何的在朝堂上慷慨激昂陈词的?
徐阁老眼睛盯着那锭银子,从来没有畏惧过的心,忽然没底了。
那银子在外头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寒光,仿佛利剑,射入道他的胸膛,让他打了个冷颤。
徐阁老不相信是自己的气数将尽。
为了匡复前朝,他们用了多少的心力?
先帝朝的夺嫡之乱,皇子都死了,那是他们的釜底抽薪,皇子都没了,自然就能轻而易举的推翻东元朝了。
可谁也没想到,还有今上,今上坐上那个位子,到了后来,徐阁老才知道,今上登位,和前朝遗留的势力有莫大的联系。
他能说什么?
只是,当初劫杀奉贤太子的手段,能用一次,自然也能用第二次。
或者说,这才是他们的手段。
当年那场劫杀,太子以下的皇子,不过是全部当了他们的挡箭牌罢了。
都说先帝的那几位皇子多么的不了的,可他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挑拨,他们就自相残杀了,死的一个都不剩。
就连当初淑阳长公主的驸马会死,也是他一手推动的。
如果不是他们铲除了所有障碍,如今的皇帝怎么可能登基?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如今,也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如今,大约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将奉贤太子身边的人斩尽杀绝,让他们逃出生天。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让他们母子去和奉贤太子见面了。
瑜贵妃真以为,自己是真心和她合作的?
谁也不能小看一个女人狠毒的心啊。
霍七也是个不争气的,明明是前朝之后,偏偏要为东元的江山出尽力气。
忘了前朝的江山,就是被东元的太祖给破坏的吗?
可惜,到如今他们也无法查清楚霍七和那个许晗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初他以为霍七喜欢的是那个小王爷,可看他们的相处,又仿佛长辈和晚辈。
这让徐阁老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仅仅是因为许晗和当年的霍十一娘有些像,并同样为东元朝鞠躬尽瘁?
“主上,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有一道幽灵般的身影闪进来,低低地朝徐阁老禀报。
徐阁老起身,“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去宫里见一见那位千古明君吧。”
……
宫里,皇帝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瑜贵妃衣带不解的侍候在他的身侧,有时候皇帝的折子也是瑜贵妃听从皇帝的口述,代为批阅的。
至于惠妃那里,从五皇子交代了惠妃的所为后,皇帝就命崔海,送了一把酒壶给惠妃,那把双龙酒壶,颜色古雅,里头装的酒也是宫中陈酿。
“惠妃饮了后,去各府报丧,就说惠妃染了恶疾暴毙,等到丧事办完,选一幅衣冠送到皇陵最偏僻的地方。”
“失身焚烧,将骨灰扔到荒山野岭,不用再和朕报备了。”
皇帝为惠妃立衣冠冢,是为了五皇子,让他不会多么的难堪。
可同样的,皇帝把惠妃戳骨扬灰,这就是恨毒了惠妃。
就连死后,也不让惠妃入土为安,而是如此的不留情面,这让崔海不敢说半句话,只是唯唯地按照皇帝说的去做。
皇帝吩咐这一切的时候,瑜贵妃也在场。
处置了惠妃没两天,皇帝就病了,虽是盛夏,可风寒竟来势汹汹。
本来很少病倒的皇帝,虽然只是一个风寒,也还是让他卧病在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幸好有瑜贵妃衣不解带的照顾,皇帝如今只要好好的将养就行了。
“陛下,奏折是永远批不完的,您不累,臣妾这画圈的手都累了。”瑜贵妃轻声漫语的和皇帝说道。
一上午,瑜贵妃都在帮皇帝批阅折子。
皇帝闻言,有些歉意的看着瑜贵妃,“都是朕不好,累着你了吧。”
瑜贵妃笑了笑,“怎么会累,臣妾不过这几日,陛下从前可是日日如此,累了多少年了。”
“陛下,要不臣妾给您念一段话本子,消消乏,可好?”
这样念话本子的事,从前是皇帝给瑜贵妃做的,刚进宫的时候,瑜贵妃闷闷不乐,是皇帝日日的呵护,做尽了各种事情,才将瑜贵妃的心给捂热。
如今,见瑜贵妃要给他读话本子,皇帝自然是高兴的,“好。”
瑜贵妃去书架上拿了话本,慢慢的念给皇帝听。
她的声音柔和,慢慢的,皇帝跟着她的声音,入了睡。
等到皇帝入了睡,瑜贵妃这才轻手轻脚的合上书本,将那些折子搬去给崔海,又回来到了香炉边,灭掉里头燃着的香,仔仔细细的将香炉里的香灰给清理了,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