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徴心头愧疚,于是对许晗的侍候很尽心,但许晗怎会要他照顾,将他撵的远远的。
是夜,许晗喝了药,被长缨勒令裹在棉被里,像个蝉蛹似的,发出一身汗,有些口干舌燥的。
昏昏沉沉间,“长缨……水……”
没一会,水来了,凑到她的唇边。
她闭着眼睛喝了几口,又撇过头去推开,“水有点凉。”
没一会,温水来了。
许晗又抿了口,眉头皱成苦瓜似的,推开,“水有点烫。”
萧徴,“……”
生了病的晗晗,这么难伺候?
他站起身,认命的又去倒了杯水来,自己先抿了口。
冷热合适,这会应该没问题。
哪曾想,才刚沾湿唇边,许晗眉头又皱成苦瓜样,道,
“我明明要喝的是蜜水,怎么一点味道也无……”
萧徴,“……”
真是个祖宗!
刚刚哪里说过要吃蜜水?
要是从前,大概英明神武,纨绔满京城的萧世子早就摔碗而去。
他眼睛停在许晗烧的通红的脸颊上,难受的脸都皱成一团了,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他默默吸了口气,转身去寻蜂蜜罐子。
小小的一个船舱,找遍了也没有,别说蜂蜜罐子,就是个放茶叶的罐子都没见着。
“晗晗,蜜水罐子在哪里?算了,我还是去找长缨过来……”
许晗烧的迷迷糊糊的,梦里一会是当年在砾门关的惨状,一会是许均又训斥她了,只觉得为何今日长缨的嗓门这样的粗?
是照顾她照顾的吗?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让长缨别守着自己,睡觉去。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唇边又有碗凑过来,她抿了抿,甜甜的,好喝,咕噜咕噜一口气将一碗都给喝了。
萧徴,“……”
大夫说要少量喝,慢慢喝,晗晗这样一口气喝了会不会病上加病?
许晗吃完最后一滴,砸吧了下嘴,又倒头睡了。
萧徴认命的端了凳子过来,拿了一卷书,坐在床榻边守着,时不时的看一眼昏睡中的许晗,掖掖因为太热踢开的被褥。
看到许晗鬓边散乱的发丝,又笨手笨脚的去将她的头发顺好。
指尖轻触到她通红的面颊,滚烫滚烫的。
门外有轻扣闷声。
“进来。”萧徴神容转为肃穆。
白灼一身颈装黑衣,拱手福身道,
“世子,那夜截船伏击之人有线索了。”
萧徴下颌一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夜的贼人一路向北,行踪诡异,有意遮掩。”
白灼风尘仆仆,“那群贼人灭火盖松枝,林中拿布巾绑腿,动作干净,属下猜测该是行伍军人。”
松枝灭火,这是军中惯用的,是为了防止起了烟雾招来敌人的窥探。
至于用布巾绑腿,则是为了防止山间虫子从裤管爬进去。
这些都是军人的做派,而且是急行军的做派。
萧徴眉头紧蹙,道,
“这些人想要杀马知府还有那些被抓的水匪,想来是幕后之人派来灭口的。”
“如果是金吾卫的马指挥使派来的,应该不会是下杀手,而是想办法将马知府就出去……”
“这件事里头牵涉到宫中几位皇子,一个个屁股都不干净,只是,军队……”
几位皇子除了太子当初曾经去过战场,其他的皇子可没有和军中将领有什么接触。
要说暗中投靠,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人默契很高,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他们用的武器是军中才有。”白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萧徴沉默了一下,问道,“和祖母麾下的暗影相比呢?”
“伯仲之间。”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那样的厉害,那为何会没发现你们在跟踪?”萧徴目光犀利的看着白灼。
白灼心头一惊。
长公主殿下手里的暗影是萧家世代传承下来的暗卫,百里挑一。
那些想要刺杀马知府他们的队伍既如此优秀,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暗卫的行迹?
他靠在床头的柱子上,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如此,只能说明,对方不怕你跟踪,不是有恃无恐,就是故意混淆,又或者是心怀坦荡。”
能做出刺杀的事情,还能心怀坦荡?
萧徴笑了笑,有意思了。
床里的许晗大约是太热,身子动了动,手从掖紧的被窝里探了出来,衣襟有些散乱,面色通红,嘴唇虽干,也是红艳,这样的景象让萧徴觉得带着些银靡。
萧徴倏然转过身去,挡住白灼的视线,他伸手过去理一理许晗的衣领,然后顿住了……
白灼站在那里,见他发愣,小心翼翼地叫他,“世子……”
萧徴没有回应,身子仿佛被凝住了一样。
白灼刚上岸的时候,听说镇北小王爷病了,世子这样,难道是小王爷有什么不好?
他胡乱猜测着,想要上前去看一看。
“你……你出去……”
萧徴艰涩的挤出一句话来,他简直要佩服自己了,在这梦一样荒谬的情形下,居然还能记得将自己的侍卫给打发了。
“你站到门外去,守好了,除了长缨,谁也不让进来,不……长缨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