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外的时候,可以从密道过来。
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徐鼎泰见那么多人从屋内出来,顿时面如土色!
他知道,那条地道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他瞬间又沉下心来,就算有那条密道,他可以说自己不知道,更何况,这院子,可不是在他的名下。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和那些拐子头目见面的时候,都是换过面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徐鼎泰忽然又淡定了下来。
果然,京兆府尹带来的不仅仅是去围剿的将士,同时还有被救出来的纯平,许羽非。
甚至还有两个据说是拐子头目的人。
其中一个就被称为三爷。
“好好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的老大。”萧徴踢了踢被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三爷。
三爷凶狠地抬起头瞪了一眼萧徴,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徐鼎泰看过去。
他不屑地道,“这样魁梧的武夫,怎么可能是我的大哥。”
一连问了好几个见过大爷的人,都俱是摇头,表示徐鼎泰不是他们的大爷。
许晗皱着眉头,她丝毫不敢放松手上贴着徐鼎泰的剑。
“纯平公主,当日你也曾见过那所谓的大爷是不是,见得也不是这个吗?”
她看向一边眼泪汪汪,恨不能朝她扑过来的纯平公主,能够发现徐鼎泰有问题,可是全靠那香粉的味道。
这香粉又和纯平公主有关,所以许晗想再确认一下。
“小王爷,呜呜呜……本宫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你闻到那香粉的味道是吗?”
“你很关注我的对不对?”
“呜呜呜……”
许晗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了,边上萧徴和其他人一点想要安抚的意愿都没有。
许羽非倒是站在纯平公主身边,可她怎么指望一个同样从狼窝逃出来的姑娘去安慰另外一个姑娘。
她只能试图挤出一抹笑,安抚道,
“公主,已经没事了,等到回宫,去去身上的晦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过日子。”
她的声音温柔,让纯平公主慢慢的情绪平缓下来,继续道,“臣确实是闻到了那香味才发现蛛丝马迹的,你做的很好。”
“只是,你能不能先告诉臣,你是怎么将香粉洒到那人身上,还有,他是不是就是我抓住的这个人?”
纯平公主擦了擦眼泪,又揉揉眼睛,说起当日的经过。
原来她和许羽非一起带出牢房后,得到了精心的照顾,那个三爷并没有再找她们说话,而是两天后,派人将她们装扮好,说有熟人要相见。
开始,她们以为是有人来救她们了,心头雀跃万分,谁知见到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脸,那人也没问什么,只是看了两人几眼,就让她们退下了。
本来高高兴兴来,以为可以出牢笼,没想到竟然还要在这可怕的地方继续呆下去。
纯平公主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那陌生人的时候,脚稍微的偏了偏,然后将香粉洒了些在那人身上。
这个人既然能来这里,那也能出去,她知道希望很渺茫,但还是祈求佛祖能够让有些人闻到这样的香味。
那香粉是她调制的,能在身上留香三日才散去。
许晗不得不对纯平公主刮目相看,她本以为不过是个娇气的公主,原来还是有些头脑的。
如果她知道纯平公主在牢里做的那些,想必会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说完,纯平公主赞叹道,“果然佛祖听到了我的祈求,让小王爷闻到了香味。”
“只是,那人不是徐大人呀……”
徐鼎泰是金吾卫指挥同知,经常会在宫里行走,纯平公主不会不认识。
徐鼎泰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许佥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是想把什么事情都往我头上堆吗?”
许晗神色如常,微微垂眸,想了想,才问那三爷,
“你既然说这不是你大哥,那你大哥如今在何处?面貌如何,身上有何可以辨别的特征?”
三爷‘呸’了一声,梗着脖子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跟着京兆府尹一起来的白灼闻言,顿时一脚踢在他的后腰上,把三爷踢的惨叫,
“还是硬骨头一个?那就让小爷我来领教,按照东元律例,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应该判斩立决。”
“可那样太没意思了,我正巧跟着我家世子去了锦衣卫,学了好多的刑罚,不如一样一样的在你身上试试,看到底是锦衣卫的刑罚好用,还是你的骨头更硬?”
三爷身子抖了抖,颤着嗓音道,“我认罪,你们还敢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你和小爷讲王法?”
他忽然笑了笑,对京兆府尹说道,
“大人,今日解救了那样多的姑娘,想法她们的家人会有很多‘话’要和这位三爷说,不如就交给那些人处置?”
京兆府尹面容冷肃,一脸的铁面无私,“这不太好吧,既然他认罪了,再动私刑有些太过了。”
“不过,现在人还没到京兆府尹的大堂,你想做什么就赶紧的……”
三爷惨叫一声,这些官,官官相护,他小命休了……
他闭上眼睛,梗着脖子,大声喊道,“大哥,对不住了,小弟也想活命。”
“我大哥的后腰上有一条鞭伤,一寸有余,已经不是那么狰狞了,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徐惜莲捂着嘴,指着徐鼎泰,脱口而出,“他的后腰就有一条疤……”
萧徴上前,一把将徐鼎泰扭住,许晗的长剑在他腰间一划,布料割开,露出里头的肌肤,果然,有一条一寸有余的伤疤!
许晗狠狠的在徐鼎泰的膝盖处踹了一脚,让徐鼎泰跪下,
“你那样的笃定,是因为你从最开始就改头换面了吧!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想到你身上。”
“我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做过的事,就会露了行迹,徐鼎泰,你还有何可说的?”
徐鼎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眼许晗,忽然笑了,
“就算是我又如何?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治罪吗?太天真了!”
“我为什么可以将拐卖的事做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这里头的事情你们会想不明白吗?”
“是因为有人给我保驾护航啊。”
“你信不信,只要我被抓的消息传出去,朝上就会有人为我说情。”
“我不但不会死,反而你们会受到严厉的攻歼。”
徐鼎泰这时还能笑出来,他看向徐惜莲,“那些人为什么要给我说情呢?”
“你问问莲儿就知道了。”
“多少的姑娘和她是一样的下场?不是每户人家都有真心爱护儿女的父母的。”
“他们不会让你们将丑事捅出去的,京城有多少人家会受到波及,你们知道吗?”
“这是一个大大的马蜂窝,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好心的警告你们。”
许晗一脚踹在徐鼎泰的背上,力气大的让他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硬,”做错事情的不是那些无辜的女孩,为什么要留着不捅出去?”
“那些无辜的女孩死了的能活过来吗?在庙宇里青灯古佛的日子能倒回去吗?”
“为何要忍气吞声?如果无辜的人不能喊冤,作恶的人不能受到惩罚,这世间公道何在?”
“我就是将着天捅破了,也要将你送上断头台。”
徐鼎泰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脸崩溃的看着许晗,“狗急还跳墙,许晗,你给我等着。”
许羽非从解救了之后,一直都很安静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看一眼许晗。
她忽然抽过身边一个亲卫手上的武器,朝徐鼎泰走去,
“我哥哥说得对,你这样的恶人,就不应该得到好下场!就算你明日被人求情放了,可今日你还在我们手里。
那就不能让你好过。”
“你祸害了那样多的人,今日就偿还一些罪恶与她们吧。”
她闭着眼睛,挥着手中的长剑,朝徐鼎泰刺去!
“许姑娘,住手!”京兆府尹忽然开口道,“他确实罪该万死,你这样动私刑也是不对的,就让朝廷律法来惩治他,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逃脱的。”
他阻止的太晚了,许羽非的剑已经刺了下去,只听徐鼎泰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裤裆的位置,血染红了外头的衣袍,里头可想而知。
那一剑,许晗要挡,其实可以挡住的,许羽非没学过武功,力量有限。
但许晗没有挡!她眼看着那剑朝徐鼎泰的裆部刺去,并且还摁住了徐鼎泰的手,让他无法躲闪,抵抗。
京兆府尹叫了起来,“你们……你们……”
萧徴轻笑一声,对京兆府尹说道,“大人,这里有谁刚才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激动,不就是徐鼎泰因为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所以先下手为强,挥刀自宫吗?”
“你们说,是不是?”
“是!”声音浩大。
徐惜莲面无表情,撇开头去。
“羽非,你做的太棒了。”一边的纯平公主竖起大拇指称赞许羽非。
许羽非只是笑了笑,看向许晗,目光明亮,仿佛在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对。
这样的眼神下,许晗说不出其他的话,摸了摸她的头,称赞道,
“妹妹做的很好,只是下次使剑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许羽非使劲的点点头,站到许晗的边上,隐隐有些依赖的样子。
许晗拍拍她的肩,撑着长剑,蹲在徐鼎泰的面前,捏着他的脸道,
“你熬了那样久,做到同知的位置,将来就算做金吾卫指挥使也是有可能的,为何你还要做下那样罪大恶极的事情?”
“你受了谁的指使?你将那些失了女儿的朝臣捏在手里,我怀疑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用此方法控制东元的朝臣。”
“如果不是,可一个人做一件事情,是有原因的,你,是什么原因呢?”
她摇摇手中的金疮药,“这是最好的金疮药,如果你愿意说一说你的原因,那我就赏你一点药,虽然你做不成男人了,但痛感还是能少一些的。”
“要不要?”
被伤了命根子的徐鼎泰眼睛赤红的看着许晗,恨不能一口吃了她,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晗将手中的伤药扔给了他,站起身,朝纯平公主招招手,等她过来后,将她和许羽非揽在怀里,一只手捂一个人的眼睛,不想让她们看到长针眼的一幕。
好不容易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下来,许晗放开两人,看着徐鼎泰,“说吧。”
用了药,徐鼎泰脸上的痛色少了许多,深深吸了口气,幽幽地看向许晗,
“小王爷,你说,人真的生下来就有贵贱之分吗?”
许晗怔住了。
她并不认为有些人生下来就格外高尚些,有些人就天生的低贱。
她的生命里,虽然都享有很多贵人才有的待遇,但她一向奉行人人平等的想法。
无论男女,高低贵贱,同样都是人,往上数一数,哪一家,哪一族,就生而高贵呢?
那不过是老祖宗努力得到的,天道轮回,没有谁会屹立不倒,也许下个平民,就变成了高门大户呢?
她也曾经救过很多的平民百姓,也曾对赵娴雅那样的高门庶女伸出过援手。
当然,她的身份,确实让她有一些优越感,但她也是为此付出过代价的。
徐鼎泰没等她回答,就顾自说起来,
“我因为是平民出生,我娘的身份更是不怎么能见人,我从小就收到不平的待遇。”
“那个时候起,就想着一定要往上爬,爬到让那些曾经蔑视我的人用仰视的目光看着我。”
“是,我做到了。”
“那些人不是看不起我娘出生烟花之地的身份吗?那我就让他们的夫人,女儿变成那样的烟花之女,被人践踏。”
“可这样,我还是不能快乐!”
“人人都说我爱重我的妻子,那是因为我对不起她。”
“她嫁给被人蔑视的我,同样也被人蔑视,甚至……甚至……”
他用满是血污的手捂住脸,声音粗嘎,“我为了出人头地,从村里出来,投到金吾卫做了一名小兵。”
“慢慢的,我得了上司的赏识,我把这个消息回去分享给我的妻子。”
“这才发现,我的妻子,如同干花一样枯萎了!”
“她独自在家,被里正的儿子给玷污了……”
纯平公主闻言,立刻道,
“你妻子被人玷污了,你没有嫌弃她,还对她好,那不是很好吗?如果你只是这样,我倒要称赞你一声仁义了。”
徐鼎泰笑了笑,
“是啊,我没嫌弃她,只是我看着她的脸,就会想起我那些屈辱,我什么都不能做。”
“那个时候,我没办法找里正报仇,因为他的女儿进了一座王府做了某位王爷的侧妃。”
“我能怎么办?”
“我的心,就被猫抓鼠挠一样,我要怎么办?”
“我憋着,憋着,我怕自己会憋死。既然世人不让我好过,那我也让世人不好过。”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和拐子们走到一起,慢慢的聚拢他们,越做越大。”
萧徴在边上冷笑一声,道,“你这样的人,活该别人蔑视,你做这些,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太无能了吗?”
“发现妻子受辱,没本事替她报仇,索性就将怒气发泄在旁人身上。”
“我真是高估你了,还以为你有什么高大的理由,原来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我不是懦夫。”徐鼎泰咆哮,犹如困兽。
萧徴欣赏着他的面色,
“你如果真的喜欢你的妻子,如果你真的爱她,你根本就不会做这些,只会讲那些仇恨发泄在应该承受的人身上。”
“如果是我,我明知道是以卵击石,我也会去报仇。”
许晗打断了萧徴的话,看向徐鼎泰,“你把你的妻子当什么了?你把那些女子又当成什么了?”
徐鼎泰呵呵一笑,“她是我的妻子,也是一个不断提醒我屈辱的物件,女人么,不是只有她一个,我想过要丢了她的。”
“但我心善,不想让她默默的死去,我对她好,也能让外人看到我好男人一面。”
“反正,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
许晗已经不想再问他什么了,“徐鼎泰,我曾经听过一句话,说人不一定都是性本善的,也有性恶的,这话,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她垂目看着他,
“你不是说那些人会为你求情吗?”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但死又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那些姑娘痛苦,犹如活在地狱,我让你这辈子都永远痛苦,活在真实的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