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徐鼎泰也不太得人心嘛。
他做到今日这样的职位,说没有一点裙带关系,怎么可能呢?
难怪他今日要为萧凤真打抱不平。
徐鼎泰转头看向马指挥使,道,“大人,是否应该按照营中规矩,一级一级的挑上去?”
马指挥使好容易睁开半闭的眼睛,道,“许佥事,就按照徐大人说的吧,不过,今日的挑战不只限于武艺。”
“既然皇上说许佥事是金吾卫的大才子,那就要当起这个名头,比试除了弓马骑射,再加上书画吧。”
徐鼎泰闻言,心头大喜,洋洋自得的看向许晗,“许佥事,一级一级挑战是金吾卫的传统,所以,等你都赢了再来找本官吧。”
到时候再让你生不如死,徐鼎泰的心里如是想。
许晗扬首看过去,目光不躲不闪,明亮又闪耀。
她走到擂台中间,笑望着大家,“既然大家如此的热情,那就来吧!”
因为加了书画,下头的人已经知机的抬了案台,笔墨上来。
不一会,就有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青年上台来,他自报家门,原来是徐鼎泰手下的,想来徐鼎泰早就想好了该怎么惩治他了,早就将手下的能人给摸的清楚,以应付今日场上的变换。
青年姓于名凌,身姿挺拔,胸肌高低不等的起伏着,一看就是铁打的身材。
他朝许晗拱手道,“属下虽从小学武,但也不曾将书画方面给落下,是以斗胆请佥事指教书画上的门道。”
许晗点头,“指教不敢当,互相切磋进步吧。”
台上的一应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两人一同磨墨铺纸,挑笔沾墨。
于凌用草书写了一首《侠客行》,写完时,许晗还在不紧不慢地写着,他让下头的人先挂了上去。
不得不说,今日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在他们做准备的时候,擂台上竟然又多了几个人,有翰林院的学士,也有名声在外的大儒,王慕山先生也坐在上面。
于凌的字一挂上去,那些学士大儒们是纷纷叫好。
“看来金吾卫果然是卧虎藏龙啊,这手字可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这可是从小就开始练才能练成这的。”
“豪气干云,刚劲有力,在金吾卫当差有些可惜了。”
翰林院的学士们用最好的话,赞美着于凌的这幅字。
就连王慕山也是摸了摸下颚的短须,露出赞许的神色。
徐鼎泰闻言,嘴角上翘,心头更是按奈不住的喜悦,只觉得七窍舒畅,刚刚被许晗挑衅的火气瞬间消散,他已经能预见许晗会死的多惨!
果然就是皇帝放出来的一个靶子,竟然这样的没用。
见许晗还在台上磨磨蹭蹭的,恨不能立刻就将她的字挂出来,好好的被众人羞辱一番,好立刻空出这个佥事的位置。
许晗没有管众人说什么,慢慢的将那副字给写好,停笔,净手,示意边上的兵士将字挂上去。
金吾卫虽然是军营,都是武人,可那也是识字的,兵士看着上头的字愣了下,仿佛屏住呼吸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字拿起,挂上去。
字一挂上去,台上原本对于凌的字赞不绝口的那些学士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字上,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就连马指挥使,也差点失态的站起来。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椅子上的把手,紧的指节都发白了。
他从战场上下来,见过多少的战役和尸体,从来没有过这样慌神的感觉,可许晗的这幅字却让他心惊肉跳。
让他心惊肉跳的不是字本身,而是场上的那个人。
他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都让他眼熟,眼熟到让他一闭眼,就会误以为他曾经的上官站在他的眼前。
他的半生生涯里,最佩服的人,是骠骑大将军霍铮,最对不起的人也是霍铮。
场上的那个人,他的气势,他的稳重,都让他想到了霍铮。
但他知道,霍铮死了,那人也不会是他的鬼魂。
他狠狠的吁了口气,闭了闭眼,不会的,如果是鬼魂,霍铮不敢走到太阳底下来。
王慕山也有片刻的怔愣,谁也不知道,他和骠骑大将军霍铮是朋友,肝胆相照。
他收过很多徒弟,正式不正式的都有,但他唯一喜欢的一位是霍铮的女儿,霍家十一娘。
他曾想过要收霍十一娘为徒,但被十一娘拒绝了,反而将当时还未曾中举的徐修彦推荐过来。
她说女子无需那些才名,更何况,霍家无论男儿还是女孩,都是要上战场的,学这些也无用。
徐修彦的资质很好,但却不如十一娘,他虽遗憾,但也还是收下徐修彦,不过并未举行收徒仪式。
他还是想把最后的一个徒弟的名额给十一娘留着,也许十一娘有一天想通了呢。
毕竟,他王慕山能够教导的东西很多,就连八卦图阵也是能教的,这个在战场上可是能用到的。
上头这字,虽然说不是十一娘的,可神韵却很像,这是他第二次见识到这样的字。
镇北小王爷许晗的这笔字,又怎能用个好字足以概括的?
常言道,见字如见人,它好似山涧瀑布,不染尘埃,又好似天上浮云舒展自由。
更不要说笔力了,只这一点神韵,就将于凌的字压到尘埃里。
已经不用大家说什么,输赢自有分晓。
于凌不等那些学士说出结果,率先上前拱手道,
“不知道小王爷师从于谁?”他的目光停留在字上,侧着问许晗。
许晗道,“自幼得家父指点,还望于兄不吝赐教。”
今日有王慕山在,她并没有用从前她惯常写的字体,而是做了些改变,不管是谁,都是瞧不出来历的。
虽说是镇北王教的难以服众,京中谁都知道镇北王对许晗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但那又怎样?难道镇北王还会说出去吗?那不是更加的将脸打的啪啪响?
于凌蹙了蹙眉,就是台上的那些翰林学士,尤其是和许家交好的几位将领,都眉头凝了起来。
很显然许晗说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不过谁也没有深究。
于凌道,“许佥事才华横溢,让人钦佩,在下认输。”
说完,他一下就跃到台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输了的懊丧。
台上徐鼎泰见于凌自动认输,面色铁青,道,“学士们都还没有判出输赢呢,于凌,你怎么能自动认输?”
他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他也不是不认识字的人,只要认字的人,都能看出两幅字的好坏。
可让他认输,又怎么甘心?
不过是书画上输了,这本就是额外的,他不是不战而降的人,果然,就见徐鼎泰看向许晗,
“许佥事不愧是皇上金口鉴定过的才子,可别忘了这里是军营,那就要用武艺压倒众人,不知道佥事敢不敢!”
在场的人有些微的尴尬,徐鼎泰这话分明就是找死,什么皇上金口鉴定过的?
那今日的比试算什么?难道在场的人比皇上还厉害吗?皇上钦点的大才子,他们这些人还来什么比试,这是怀疑皇上的眼光吗?
徐鼎泰没想到这些,而是扬声道,
“只要许佥事这场赢了,不但我徐鼎泰从此之后甘拜下风,以许佥事马首是瞻,更可任凭佥事提要求,我徐鼎泰绝无怨言。”
他已经找了个好手,他不相信以许晗这样的小身板,能够战胜他找的那个人!
今日许晗已经出了风头,他已经丢了两次脸,他没那么简单放过许晗的。
许晗的擂台比徐鼎泰的要高一些,她看着一副小人嘴脸的徐鼎泰,真的是作死的人怎么都是作死。
既然徐鼎泰想要为萧凤真或者承恩公这一脉出气,那她怎么能不成全他们呢?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原本日头高挂,此刻云层已经比先头厚了些,有凉风拂过面颊。
她道,“既然徐大人都已经下了彩头,那许某哪里有不从的道理?”
“徐大人确定,倘若我赢了,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能做到?”
徐鼎泰冷笑,“你就是要我的胳臂腿,我也卸下来给你。”
台上台下,一片吸气的声音,徐鼎泰可真够狠的,众人不免为单薄的许晗担心了,这样还能赢吗?
“那倘若我输了,又怎么样呢?”
台上的许晗又问了句。
徐鼎泰笑了起来,背着手,昂然的看向许晗,“如果佥事输了,那就朝我磕三个头,怎么样?简单吧?”
呵呵,简单吧?徐鼎泰倒是会给自己长脸!
一旦她这三个头叩下去,这一辈子,许晗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屈辱。
许晗心头冷笑,最上并未同意。
她转向看台上,“徐大人的话,许某不敢苟同,也不敢相信,不过,徐大人要是能找到人给你做担保,那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徐鼎泰冷笑,就知道这个毛头小子会害怕,他指着马指挥使和一众翰林学士,以及王慕山,
“这么多人都可以为我做担保,绝不会食言,怎样?”
许晗为难的点点头,示意兵士拿了弓箭来。
徐鼎泰找的那个人也已经上台了。
许晗眯了眯眼,她看了看看台上的马指挥使,这个人可是从前马指挥使手下最好的兵士。
当时他从霍家军带走了一些人,并入金吾卫是无可厚非,今日这些人竟然和徐鼎泰同流合污。
她有些悲哀,有些难过。
她没有给自己多余悲伤的时间,而是走到了靶场那里,准备和那个上来的兵士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