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一时倒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苏梨眉眼微弯,笑了起来:“对了,不满你说,成婚前侯爷跟我保证过,余生只有我一人,他不会纳妾,更不会养外室,林姑娘若是想得通,就趁早死了这条心,若是想不通要做什么傻事,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该说的话苏梨都已经说完了,扭头端了旁边的茶润喉。
林月霜见楚刘氏听到苏梨这番话只是有点意外,并无生气,这才深切意识到苏梨在逍遥侯府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她走了一步蠢棋!
林月霜在心里懊恼,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行了礼匆匆离开。
楚刘氏看着林月霜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怔愣,她身边没几个亲近的人了,连七宝也被楚怀安要了去,这院子实在冷清得厉害。
苏梨说过要来陪楚刘氏,但真坐在一处,也不知该和她聊什么,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苏梨心念微动,低声道:“小少爷呢?我进府两日了怎么没看见他?”
“阿梨要见他?”
楚刘氏奇怪的问,苏梨点点头:“如今我也算是他的娘亲,自是要见一见的。”
楚刘氏给身后的婆子说了话,婆子立刻离开,约莫一刻钟后,婆子带了一个妇人回来,妇人弯着腰,手里牵着一个胖乎乎矮墩墩的孩子。
孩子穿着亮红色的小衣服,脚上的鞋子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五官看着很好看,只是有半边脸全是黑色的印记,生生割裂了美感。
他走得不太稳,没一会儿就要跌倒,被妇人拉着胳膊提起来。
苏梨记得七宝说楚怀安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叫楚瓜,说他像傻瓜一样,如今看来他和其他孩子其实没什么两样。
“奴婢张氏见过夫人、少夫人。”
张氏跪下行礼,看穿着她应该是楚怀安给楚瓜找的奶娘,面向看着挺憨厚老实的,只是不知私下人品如何。
苏梨默默打量了她,目光落在楚瓜身上,见楚瓜一直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朝他伸出手,楚瓜立刻摇摇晃晃的朝苏梨走过来。
“慢点慢点!”
楚刘氏在旁边替他紧张,楚瓜在半路停下,疑惑的看向楚刘氏,那张阴阳脸变得格外清晰刺眼,楚刘氏抿了唇,垂眸避开楚瓜的眼神。
“到娘这里来!”
苏梨低声开口,楚瓜回过头,继续朝苏梨迈步,边走嘴里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依稀可以听见‘娘’这样的字眼。
苏梨有些欣喜,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小的孩子亲口叫娘。
楚瓜走得还是不太稳,快到跟前的时候一下子扑倒,幸好苏梨眼疾手快抓住他才没有摔倒。
“嘿嘿。”
楚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呵呵的傻笑起来,露出几颗冒尖的小牙,莫名有点傻气。
“都快摔倒了还笑!”
苏梨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阴阳脸看上去有点吓人,但皮肤很是娇嫩,又胖墩墩的,触手更是温软,苏梨忍不住又刮了一下。
“娘……”
楚瓜抓着苏梨的手咕噜咕噜的叫了一声,顺势想往苏梨身上爬,苏梨伸手想把楚瓜抱起来,楚刘氏伸手拦了苏梨一下。
“娘,怎么了?”
苏梨一脸疑惑,楚刘氏眼神复杂的看了楚瓜一眼,给奶娘递眼色:“把小少爷带走。”
奶娘立刻上前,苏梨拉着楚瓜没放手:“娘,到底怎么了?”
楚瓜被制止了也有点懵,眨巴着眼睛看着楚刘氏,面对小孩子这么诚挚的眼神,楚刘氏说不出口,身后的婆子便替她开口:“少夫人,您刚和侯爷成亲,还是别和小少爷接触太多比较好。”
婆子这么一说苏梨立刻就明白了,在远昭许多人还是信鬼神的,他们尤其觉得生有阴阳脸的人,天生就能看到秽物,并与阴间相连,若是八字轻的,一不留神还会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有甚者会给家里人带来厄运。
楚刘氏会有这样的想法在所难免,但苏梨不希望楚瓜在这样的目光和眼神中长大。
今天苏梨刚怼了林月霜,不好再和楚刘氏对着干,苏梨松开楚瓜,让奶娘把他抱走,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小心点。”
“少夫人请放心。”
奶娘把楚瓜抱走以后,苏梨又陪楚刘氏说了许久的话,傍晚,楚刘氏传了晚膳,楚怀安从外面回来。
他脚步轻快,眼神发亮,看得出心情很好,一进院子寻到苏梨,立刻走近在苏梨脸上亲了一下。
没规矩!
苏梨在心里啐了一句,还没来记得说什么,楚怀安倒先皱了眉头:“脸上擦东西了?”
一看他这表情就是不喜这些胭脂水粉的味道,苏梨心情愉悦了点,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脸:“是啊,我年纪大了,都人老珠黄了,不好好打扮打扮,怎么比得过现在那些水嫩嫩的小姑娘?”
苏梨故意拿话噎他,楚怀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出门唤来隐在暗处的守卫:“今天府上来了什么人?”
“京兆尹府的林小姐来过。”一听见‘林小姐’三个字,楚怀安的脸色就黑了下去,又听见那守卫继续道:“林姑娘被少夫人说了几句,最后哭着走了。”
哭着走了?
那她定是做了什么惹阿梨不快,阿梨才会教训她。
楚怀安心情复杂的让守卫离开,转身进屋,苏梨正端着一碗热汤小口小口的喝着,楚刘氏想给楚怀安通通气,碍于苏梨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吃饭。
这次吃完饭楚刘氏没再挽留,两人自行离开,绕过一道弯,苏梨率先打破沉默:“夫君问完守卫知道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我与她什么事都没有。”
楚怀安硬邦邦的回答,之前苏旬三人闯了祸,意外在苏梨面前捅穿了林月霜的事,害怕楚怀安责罚,一直瞒着没敢说,后来见两人顺利成婚,似乎没什么大事,便渐渐忘在脑后,所以这会儿楚怀安已经错过了坦白从宽的机会。
“既然没什么事,夫君为何对她避如蛇蝎,不肯受人家的谢礼?”
苏梨故意绷着脸问,从楚怀安对林月霜的态度,苏梨是对他十分信任放心的,但这两日他闹得太凶了,苏梨必须得找个由头治治他,不然苏梨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折腾死。
楚怀安关心则乱,这会儿只想着怎么跟苏梨解释,便忽略了她眼底的戏谑笑意。
“我知道她有所图谋,已经警告过她许多次,若你不喜,我再让人去京兆尹府传个话,让京兆尹好好管束她,不许她到处乱跑碍人眼!”
楚怀安认真的说,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苏梨抿唇,不予评价,双手环胸向前走去,走了两步故意拔高声音:“你知道她有所图谋还抱她?她病糊涂了缠着你不放,你就不能把她推开?”
苏梨在使小性子,下巴微微上扬,整个人好像又回到年少时的活泼模样,一扭头却发现楚怀安停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没动。
苏梨问那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见楚怀安的反应,心里倒是‘咯噔’一下。
他当真是自愿抱林月霜的?
这个猜测立刻冒出脑海,好在楚怀安很快解释:“她说她知道你在哪儿。”
“什么?”
苏梨疑惑。
外面不是谈话的地方,楚怀安拉着苏梨回了房,详细的告诉苏梨那天的细枝末节。
那日大雪封山,楚怀安带兵进山去找林月霜,山里有个山洞,被大雪掩盖,他不小心踩漏摔了下去,在那里看见了林月霜。
林月霜完全没有意外掉进山洞的惊慌和狼狈,山洞里用干草铺了床,甚至还有一床被子,林月霜架了一堆火,坐在洞里慢悠悠的吃烤鸡腿。
食物和被子都是事先准备的,那是林月霜早就谋算好的圈套。
楚怀安当即拔剑抵上了林月霜的脖子,林月霜毫不畏惧,然后楚怀安听见她说,她知道苏梨在哪儿,还知道楚怀安要在什么时候去救她最好。
这种像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张口就来的话,楚怀安自然是不信的,但林月霜很快又说了一句话来证明自己所说的可靠性。
她说,三之前,楚怀安找到了一封遗旨。
就是太上皇当年留下来的那封,后来被安家叛贼利用起来的遗旨。
遗旨被安家叛贼藏进了逍遥侯府,就在祖宗祠堂,老侯爷的牌位之下,楚怀安那天去上香,顺手拿起那牌位想擦两下,刚拿起来就看见了那卷已经有些暗黄的圣旨。
那件事只有楚怀安知道,他连夜进宫就交给楚凌昭亲眼看见楚凌昭把那圣旨烧毁了。
本来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事,却被林月霜准确无误的说了出来,而她预言的又是和苏梨有关的事,楚怀安不得不犹豫起来。
苏梨听完只觉得非常神奇,不由得追问:“那后面你收复胡地,将我带回那些事,也都被她言中了吗?”
苏梨一脸好奇,像是突然听到一个猎奇故事的孩子,楚怀安抬手轻轻抚上她眉心的往生花,声音变得喑哑。
“她没跟我说过你身体里会长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