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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黑影重重,渐渐地变得巨大,像两岸蔓延开来。
黑影距离岸边越近,便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像有千万只手在拍打水面,江水也渐渐上涨,漫上台阶。
“那是……什么东西?”
楚凌熙惊愕的问,黑影眼看要漫到他们脚边,然后可以看见水下一片粼粼的银色,不像鱼鳞,反而像鸟羽,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乍一看如同水里浮着神话里的鲲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出水面。
岸边还有其他人在,见此情况全都跪下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无非说的是江神显灵,求江神庇佑之类的话。
“保护王爷!”
苏梨低喝一声,两个护卫护着楚凌熙后撤,楚怀安一手捞着苏梨,一手接过护卫丢过来的剑。
几人往后退了几步,江水跟着漫了上来。
突然,一个银色亮片从水中射出,暗器一般射向苏梨,楚怀安抬手就是一剑,‘暗器’被拦腰砍断,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苏梨的面纱上。
苏梨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指尖染上些许殷红,是血,还有点腥。
是鱼吗?
苏梨想,江面安静了一瞬,随后哗啦之声乍起,一大片银色从水中射出,如同一面银色的墙,笔直的朝他们压过来。
“闪开!”
楚怀安喊了一声,按着苏梨的脑袋扑向旁边,那两个护卫则护着楚凌熙扑向另一边。
啪啪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混杂着腥味浓郁的水汽传来,苏梨右腿小腿刺疼了一下,随即整个右腿迅速发麻失去知觉。
“唔!”
苏梨闷哼一声,楚怀安拥着她坐起来:“怎么了?”
“腿。”
苏梨说了一句,楚怀安低头,看见一条约十寸长的鱼正扎在苏梨腿上,随着鱼摆的摆动,渗出血来,只是裤子是红色,并不是很明显。
楚怀安伸手要把那鱼抓住,苏梨抢先一步扯下面纱,用面纱将那鱼包裹住扯下:“这鱼可能有毒。”
苏梨低声说,楚怀安立刻把苏梨抱起来:“先去看大夫!”
楚怀安不容拒绝的说,心跳渐渐加快:“不会有事的!”
他说,不像是在安慰苏梨,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阿梨怎么了?”
楚凌熙追问,他跌了一跤,手擦破了点皮,好在没有受到那些鱼的攻击。
“没事,这里的事先让赵德处理,其他人护送王爷尽快回州府!”苏梨越过楚怀安的肩膀对那几个护卫说,不放心让楚凌熙一个留在这里。
“那些事不用你管,别说话!”
楚怀安咬着牙说,心疼得不得了,这人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她一点都不害怕吗?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着其他的事!
“侯爷,我没事,就是右腿麻了,这鱼应该不是什么剧毒。”苏梨窝在楚怀安怀来老实说,怕自己把他吓到,然而人已经受了惊,根本听不进她说了什么,只绷着脸大步抱着她往前走。
苏梨担心他的伤口被崩裂,见他脸色这么难看,也只能把关心的话咽下去。
一路到了医馆,楚怀安把苏梨抱进去放到椅子上,扭头就吼:“大夫!快来给她看看!”
他的声音吼得很大,没有控制住,泄出一分慌乱,好像苏梨现在命悬一线。
苏梨原本心绪平静觉得没什么事的,听见他这一声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有点疼,从五年前那夜的血雨腥风之后一点点筑就的心防被撞出裂痕。
手上染了血腥以后,她渐渐变得好像不大惜命,他却替她珍惜着,见不得她受一点伤痛。
眼眶有些发热,苏梨低下头去,不想让楚怀安看见自己的失态。
用面纱裹着,她还抓着那条鱼没放,正想拨开面纱仔细看看那条鱼,那鱼却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离水这么久,这鱼还能活?
苏梨吓了一跳,手一松,鱼便裹着面纱吧嗒掉在地上,落地以后,那鱼更加灵活,用力扑腾几下,挣脱面纱露出真面目。
医馆里还有其他病人,伙计刚引着大夫走出来,远远地瞧见大堂有这么一个银色的小玩意儿在跳来跳去,众人皆是一片惊骇,有个老妇人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江神……这是江神的惩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出医馆,大夫和伙计也想跑,被楚怀安提剑拦住:“过来,看病!”
这大夫不过中年,下巴处留着一绺胡须,头发还是青黑的,被楚怀安一脸凶煞吓得抖了抖,忙举起手:“壮士饶命,有话好好说!”
大夫小心翼翼的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示意伙计去抓药,自己则走到苏梨面前,好声好气的询问:“请问姑娘哪里不适?”
“小腿被鱼扎了一下。”
苏梨如实回答,楚怀安已用剑在苏梨小腿上挑了道口子,把裤子撕开。
原本白皙纤细的腿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像被什么钝器戳伤,正涓涓的往外流着血,血是殷红的,并未变色,周围的皮肉也未青紫肿胀。
大夫看得眼皮一跳,又看了看仍在地上摆动的鱼,颤着声问:“姑娘可是被这箭鱼所伤?”
“正是。”苏梨点头,见大夫吓得不轻,主动描述自己的伤情:“我受伤以后整条腿便麻了,这鱼可是有毒?”
“姑娘聪明,这鱼的确有毒。”
大夫证实苏梨的猜测,脸上一片凝重,楚怀安急得要火烧眉毛了,抬手又把剑抵在大夫脖子上:“少废话,解毒!”
都中毒了,他哪里有时间听这人说这么多废话?
楚怀安的语气不好,手上也失了力道,在大夫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子,大夫忙不迭的解释:“壮士请稍安勿躁,这箭鱼虽然有毒,但并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受伤的部位麻醉一段时间没有知觉,十二个时辰以后,便可恢复。”
“……”
只是麻醉你丫摆出那么凝重的表情做什么?老子他妈以为此毒无解呢!
楚怀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把剑放回剑鞘,刚放好又听见大夫来了个转折:“箭鱼虽不致命,不过……”
“还有不过?”楚怀安拔高声音反问,没控制住脾气,揪着大夫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有什么话你给我一次性好好说完,再给我说一半留一半,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若是今日受伤的人不是苏梨,哪怕是他自己被箭鱼伤了,他也不会激动成这样。
大夫吓得脸色发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箭鱼有毒,我们却一直没有将它捕杀灭种,是因为它是江神的守护灵,若是有人触怒了江神,江神便会派守护灵给那人教训和警示,但凡被箭鱼伤了的人都会……都会……”
“都会如何?”
“都会莫名其妙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
脑子里某根紧绷的神经被触动,楚怀安怒不可遏,把那大夫丢到地上,拔剑就要捅了这个危言耸听的人。
“楚怀安!”
情急之下,苏梨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楚怀安分神慢了一步,被苏梨跳起来从背后抱住。
她的身子那么娇小那么软,隔着春衫贴在他背上,完美的契合,再合适不过。
“我没事,你不要激动,也不要胡来,有你在,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
她小声的安抚他的情绪,全然的信任着他。
声音柔柔软软,带着些许沙哑,是当初那场爆炸残留下来的。
“你冷静点,只要我们把在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就好了。”
若是换个时间场合,她的声音已经是十足的撒娇了,楚怀安哪里还有不冷静的道理?
黑着脸转身,楚怀安把苏梨又抱回到椅子上,苏梨偏头看见那条鱼已蹦到门边,但力气不如刚刚那么大,多半要死了,忙开口冲站在药柜旁边的伙计道:“这位小哥,麻烦那个罐子装点清水过来。”
伙计目睹了楚怀安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脾气,自是对苏梨言听计从,连忙跑进后院,用熬药的砂罐装了一罐水出来。
知道这里的人都非常忌讳这鱼,苏梨仰头眼巴巴的看着楚怀安:“侯爷,那条鱼快死了,劳烦你把它抓到罐子里,若是真要暴毙,我们说不定还能死在一块儿。”
“……”
小东西,你就这样把爷吃得死死的了?
行!
爷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楚怀安动手把鱼捡进罐里,不知是离水太久还是耗尽了力气,那鱼并没有伤到楚怀安,拿在手里湿滑黏腻,和普通的鱼没什么区别,丢进水里以后,那鱼游了两下,便安安分分的待着,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楚怀安给苏梨看了一眼,就把盖子盖上。
见苏梨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楚怀安眉头又是一皱:“还不快拿最好的药来伤口包扎?”
“是是是!”
大夫急急忙忙的答应着,让伙计去拿药,自己小心翼翼帮苏梨清洗伤口上药。
明明苏梨那条腿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但凡大夫的手抖一下,都要被楚怀安甩一记眼刀子。
大夫战战兢兢的包扎,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
“大夫,你方才说之前也发生过箭鱼伤人的事?”
苏梨突然出声,大夫脚一软,差点跪下去,被楚怀安狠狠地剜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是……是!”
“那些人都死了?”
“……是。”
大夫说着,把纱布打了个死结,衣服也被冷汗浸湿,脸色发白,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知道他是被楚怀安吓到了,苏梨温笑着安抚:“大夫你别害怕,他是我未婚夫君,因为太担心我才会如此,只要我没事,他不会伤你的。”
楚怀安满脸的煞气凝滞,满脑子都回荡着‘未婚夫君’四个字。
阿梨说我是她的未婚夫君,她告诉别人我是她的未婚夫君了!
大夫一颗心被吓得七上八下,闻言悄悄打量楚怀安,就见刚刚还黑沉着脸要吃人的男人露出了一脸二狗子般的傻笑。
大夫:“……”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吗?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害怕这个傻兮兮的男人?
大夫产生了自我怀疑,苏梨又拿出之前赵夫人给她的玉镯子放到大夫面前:“大夫,我现在也是想多了解些情况,万一真如你所说,我好早作防备。”
是呢,这姑娘人都被箭鱼咬了,哪里还能不到处打听解决的办法?
大夫稍稍放心了一点,拿了玉镯,左右看看,见那些病人都被吓跑了,凑到苏梨耳边低声道:“别人我不清楚,但苏家两位少爷被箭鱼伤后,都是暴毙而亡了的!”
又是苏家。
苏梨想起上午那位苏家大小姐,压下情绪不动声色的追问:“那二位少爷是如何暴毙的?”
“前年抢完头彩没多久,苏家二少爷出船行商的时候被箭鱼所伤,那一趟船半道被土匪劫了,一船三十五个人,连尸首都没找到;去年苏家又没抢到彩头,苏家大少爷去河边祭祀,被箭鱼伤了,苏老爷约莫觉得出船不安全,便让苏家大少爷去浔州做买卖,你猜怎么着?”
大夫说起这些八卦激动起来,一时忘了害怕,竟与苏梨互动起来,苏梨配合的追问:“怎么了?”
“浔州发生瘟疫,苏家大少爷死在浔州城了!”
死于瘟疫?
苏梨和楚怀安对视一眼,旁人不知浔州城的瘟疫是怎么回事,她和楚怀安却是清楚的。
那根本不是瘟疫,而是安家勾结乱贼在浔州城制造的霍乱,想要趁乱行不轨之事,后来楚怀安亲自去镇压,并让大夫研制出了治疗方案。
就算苏家大少爷真的不幸染上那病,也不可能因此身亡,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要么,苏家大少爷还没死,要么,他是被别人害了性命,栽赃成死于瘟疫。
“苏家大少爷的尸首可有运回漓州?”
“上哪儿去找尸首?一场瘟疫要死那么多人,官府肯定将尸首统一焚烧了,哪里能运回来,万一让瘟疫扩散了怎么办?”
大夫说着一脸唏嘘,苏梨和楚怀安越发肯定这其中有蹊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刚刚说会暴毙而亡的事。
所谓的暴毙而亡,只怕是有人为了牟利在背后搞的鬼罢了。
“依你方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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