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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没有说话,被匕首划破的脖子欢快的涌出血来,苏梨的手就抵在他的颈窝,手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苏梨的心率有些不齐,半是紧张半是身体不适。
她知道身后还有五个暗卫盯着自己和赵启,可安珏不现身,那些暗卫是不会出手帮自己的。
“安珏在哪儿?”
苏梨催促,身体以极艰难的姿势扭曲着。
脖子这个地方太脆弱,她不敢把匕首再推进去,只能用力勒住赵启的脖子,赵启顺着她的动作往后仰了仰。
“你现在打不过我。”赵启冷静的说,他一点也不害怕苏梨,相反,他比苏梨更加冷静有底气。
“伤口感染,发着高热,你想知道安珏的消息,又束手束脚。”赵启做出分析,苏梨的呼吸更急,他说得很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豁不出去。
“我……”苏梨刚想反驳,赵启忽的抬手扣住她的手腕,苏梨一惊,想把刀刺进他脖颈,却晚了一步,腕骨传来喀的轻响,骨头错位了。
剧痛袭来,苏梨握不住刀,匕首脱手,落入赵启手中,赵启抓着苏梨的腰带将她从肩上扯开,扔到地上。
他原本扛着苏梨顺着一个木梯往上爬了七八阶,每一阶的距离不远,只有半人高的高度,他手上的力道却让苏梨被扔在地上以后半天没爬起来。
“咳咳!”
苏梨偏头咳出一口腥甜,脑子晕沉沉的很难受,腰上的伤实在是太扯后腿了。
“明明知道打不过我,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赵启把玩着匕首居高临下的问,苏梨强撑着坐起来,吐出一口血沫,问了一个萦绕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梨不解地问,那日在茶楼他告诉苏梨五年前楚怀安血洗土匪窝,顾远风随行废了一只手的事。
那个时候,他看上去情真意切,就连这一路上,提到核儿时他的神情都绝非无情。
苏梨一直觉得,就算自己和赵启交情一般,看在核儿的份上,赵启怎么也不会加害自己,没想到……
赵启从木梯上下来,表情有些玩味,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问题。
“为什么?”赵启复述,拿着匕首在苏梨面前蹲下:“当然是为了权势啊。”
他说,眼底卷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怀孕七个月的爱妻被沉塘,他无处伸冤,反而被抓进京兆尹大牢,在牢里他经历了无数严刑拷打,只为了逼问他苏梨在哪里。
他对苏梨最大的了解就是她是核儿的主子,是尚书府三小姐,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核儿可以为了苏梨去死,但他没有这样的义气。
他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叫苏梨的女子受到这样的痛苦折磨?
这是那个时候他在牢里问自己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问了太多遍,这个名字渐渐便成了心头的一个执念,执念入魔,生出无数血腥的咒怨来。
后来他被随便安了个罪名定了死刑,牢头送了送刑饭来,他吃了,昏睡过去,醒来后惊愕的发现他没有死,也不在牢里,而是在一个地下炼铁作坊。
那里的人和他一样都穿着囚服,戴着脚镣手铐在打铁,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有身材高大的人拿着浸了盐水的鞭子监工。
他压着惊讶老老实实做了几天工终于摸清楚,这不是炼铁作坊,而是一个兵器库!
有人在私造兵器!
他被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明白过来在这里干活的都是死刑犯,等这些兵器打造完成,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做。
于是他观察了矿石送来的时间和看守轮岗的时间,精心制定了一个逃跑计划。
当然,很遗憾,他没有成功。
其实也不算是没有成功,他顺着打铁的火炉通风口道一路爬了出去,在通风口尽头,他推开了一块地砖,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然而随着阳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的翩翩公子,那是个非常清润又容易让人觉得清润无害的人。
很快,他知道那个公子叫安无忧,是身居简出的安家大少爷,也是这座地下练兵库的背后主使。
那时他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但安无忧并没有急着杀他,因为他是那群死刑犯中,唯一一个想办法逃出来的人。
他还算有点脑子,而安无忧恰好需要这样一个人帮忙做事。
于是他活了下来,安无忧出手帮他销毁了京兆尹府的案宗,过了两年,他以寒门布衣的身份参加武试,与安珏一同入朝为官,军情处设立以后,他做了副蔚。
做官以后他越来越发现权势是个好东西,有了权势,当年那些陷害他的人,他都可以抓过来慢慢报复,欣赏他们瑟瑟发抖的狼狈样。
赵启没想到苏梨会回来,那天在善世堂他其实是认出苏梨了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那时他心底对苏梨的那些咒怨被时光消磨了几分,而且苏梨和逍遥侯的关系很近,就算他想对苏梨做点什么,也要顾忌逍遥侯的身份。
后来苏梨质问他核儿的死,还打探军情处的内务,他开始对苏梨起疑,随着这份怀疑,那些被掩盖积压的怨恨也跟着一点点苏醒过来。
他想,这世道真不公平,他没了妻子孩子,还吃了那么多苦,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他心里有种诡异的直觉,这个叫苏梨的女子,会毁了他们的大计。
没有任何犹豫,他把对苏梨的怀疑告诉了安无忧和安珏,在李勇被抄家以后,他被秘密派去了边关,很是意外的发现了陆戟擅离职守的事。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于是他快马加鞭回京把这个消息呈到御前。
宫乱那日他没有进宫,而是带着人趁乱去大理寺劫狱放走了安珏。
宫乱失败的消息传来,他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失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只要最终的计划成功,宫乱失败也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
苏梨对赵启的回答有些诧异,不过转瞬又释怀。
权势的确是个很好的东西,很多人都可以为了追逐它而抛弃原则底线。
“安珏许了你什么?”苏梨问,不等赵启回答又道:“安家已经没了,安珏只剩一臂苟活着,以他的脑子根本翻不起什么浪来,他给你的许诺,能信吗?”
“现在还想套我的话?”赵启反问,他很警觉,立刻能察觉到苏梨这话背后的企图。
安家没了,他现在做这些,总还是要听命于人,那个人是谁呢?
“咳咳。”苏梨又咳了好一会儿,昏暗的光线遮挡了她苍白的脸色,然后是她带着挑衅的低喘:“赵大人在怕什么?今日我落入这样的境地,赵大人还有什么好遮掩的?难不成赵大人还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赵启和安珏的确没打算让苏梨活着见到安珏,但刚刚还拿着匕首抵着他脖子的人,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要死在这里的事实,怎么想都还是诡异。
她真的不是在耍花样?
赵启一脸警惕,苏梨不免失笑:“赵大人,这一路我们两个同行同住,我还有没有后招你不是最清楚吗?如果有人跟着我,进了这地下城也被你甩掉了,我是有三头六臂竟然让你这么害怕吗?”
苏梨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赵启明显察觉里面夹着激将的成分,眉头微皱。
苏梨身上的伤是他亲眼所见,伤口感染发炎,一点没有作假,那晚在蘅州,情况那样危急也没人出来帮她,可见这一路只有她一个人。
赵启毕竟是男子,心里又压着旧怨,即便理智还存着疑惑,心底却不受控制的涌上恼怒,他不由开口:“安家虽然亡了,可侯爷和陆将军不是还在吗?”
“你们想拥侯爷登基,怎么能确定侯爷和陆将军会这么听话和你们一起叛乱呢?”苏梨反问,就算遗旨是真的,楚怀安有资格坐上皇位,他们怎么确定楚怀安就想坐哪个位置呢?
赵启脸上带了笑,想到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语气笃定又疯狂:“这世上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如果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头上,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侯爷不是傻子,你们要拥他上位,并不是真的想臣服于他,而是要利用他做傀儡皇帝,给你们一个名正言顺造反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着自由自在的逍遥侯不做,跑来做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
苏梨抓住纰漏反驳。
人人都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如果坐上那个位置反而形如坐牢,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荒唐滑稽的事?
赵启的表情怔了怔,下一刻又听苏梨道:“况且,侯爷说到底也还是楚家的皇室血脉,安无忧对皇室怀着滔天的恨意,他会傻到步步为营甚至不惜搭上安家后人的性命为侯爷做嫁衣?”
苏梨的每一句都问到了关键地方,赵启张嘴想辩驳,苏梨直接给出定论:“你们从皇陵盗走遗旨,只是为了以此离间侯爷与陛下的关系,掩盖背后的真实意图吧?”
话音落下,昏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呵呵!”
下一刻,安珏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与苏梨和赵启的打扮很相似,右臂空荡荡的飘着,人瘦脱了形,鬼魅似的走到苏梨面前,露出一口獠牙:“苏三小姐果然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伶俐。”
不知道这阵子他经历了什么,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靠得近些,苏梨闻到他身上浓郁呛鼻的药味,像刚从药罐子里爬出来似的。
断了一臂而已,怎么治成现在这样了?
苏梨皱眉,安珏抬手扣住苏梨的下巴,半掐着她的脖子迫使她半跪起来。
“怎么,几日不见,阿梨可有想我?”
他刻意凑到苏梨耳边说话,声音放柔,像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爬上苏梨的脖颈,将她一点点圈牢。
“想!”苏梨斩钉截铁的回答,脸上也带了笑:“我日日夜夜都想要再见安主蔚一面呢!”
话落,苏梨猛地抬手,她手里抓着一支雕着花瓣的木簪。
木簪削得极尖利,她瞄准的是安珏的脖子。
安珏断了一臂,反应没那么及时,这一击,会要了他的命!
苏梨设计得很好,然而这一击却有了偏差。
赵启一直防备着苏梨,在发现苏梨不对劲以后,拉着他迅速后退,那一簪子没能刺穿安珏的喉咙,只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糊糊的伤口。
伤口的血肉翻飞,极不规整,安珏痛得叫了起来。
赵启拉着他后退以后,立刻挡在他面前当胸给了苏梨一脚。
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苏梨被踢飞撞到后面的岩石上,肺腑巨痛,手里却还固执的拿着那支簪子。
安珏也怒到极致,顾不上疼,上前狠狠踩住苏梨的右手手腕。
“唔!”
苏梨忍不住闷哼一声,安珏又恶意的碾了两下,皮肉被踩得破裂,白森森的剜骨若隐若现,指尖微微松动,簪子几乎要脱手。
“贱人!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安珏恶狠狠的说,话音刚落,一枚银色飞镖破空而来,赵启抽刀挡了一下,飞镖被击飞钉在岩石上。
两人同时一惊,吓了一跳,趁着这个空档,苏梨左手拿了木簪,猫着腰将安珏撞倒在地,然后顺势骑坐在他身上,毫不犹豫的将木簪插进他的喉咙!
“你……”
赵启惊愕,下意识的要一刀劈向苏梨,被赶来的暗卫一剑挡住。
铮的一声,形势陡然逆转,五个暗卫将苏梨和安珏团团围住护在中间,赵启见形势不对,立刻抬手吹了声口哨。
哨音两长一短,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他们还有同伴!
苏梨分神想了一下,但这个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的左手用得不顺,簪子虽然插进安珏脖子却并没有一击毙命,她抽出簪子还要再补一下,被其中一个暗卫拉住:“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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