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人也不由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船和它下面的水域。
没等推船的伙计上岸,人海中忽而爆发出几声呼喝,其他人瞪大眼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失了推力的小船原本正静静地飘在水面上,哪想水中哗啦哗啦一阵怪响,它随波逐流地剧烈晃动起来——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拖着它往下沉。
“姐姐!”
文琅终于赶到,她纵身一跃,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湖里,一边往湖心游,一边朝岸上撕心裂肺地喊道:“求求你们救救她,我替她去……我替她去还不行吗?!”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祭台上的四人。
“呵,有趣。”大祭司轻轻一笑,三位首领都听得出,她看戏看得很高兴。
张添禄和张添寿直朝他们大哥打眼色,后者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警告他们不要当这出头鸟。
就这一会儿功夫,文琅已经游到小船附近,奈何她小小年纪力气太轻,怎么推那船都纹丝不动。
文仲在岸上急得直打转,喊道:“妮子,快回来,船要沉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定,小船底下的浪花越翻越高,迎头照脸地朝它和女孩盖了过去。
一个无比诡异的黑影一闪而过,等水花退去,湖面平静如波,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琳儿!琅儿!”文仲脱力地跪倒在地,抱着文洛失声痛哭。
“真是烦人。”大祭司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秀发,对身边三人点了点下巴,“既然他家给了两个阴许,那就给他两倍的奖赏吧。”
张添福欲言又止,最后转身朝文仲走去。
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后者猛地抱住他嘶声哭喊道:“大首领,我不要什么奖赏,求求你们救救琅儿,她才刚满十六岁啊,不能就这样跟着她姐姐去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者有之,兔死狐悲者有之,却不敢跟着求情。
张添福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了回去,仍用刚刚那副神色看向大祭司。
她并不以为意,冷然轻哼了一声:“不识抬举,理他作甚,我们走,就让这群愚民自己狂欢去吧。”
他们簇拥着她离场,谁也没有注意,队伍中有一人悄悄落了几步,然后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一个人影悄然潜入文琳家,正是跟着张添禄一行人来到思炎潭村的白秀。
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飞快闪进了一个房间。
文琳正端坐在那小小的轿子中,她把长发盘了起来,浓妆艳抹之下,显得有几分成熟。
事实上她只有二十岁,虽然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按照这里的风俗,阴许入轿之后,其他人是不能再见她的,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倒是方便白秀行事。
他不声不响地靠了过去,不待她反应,直接点倒了她。
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外传了进来,他将她抱到床底,转身上了轿子,然后将门帘放好。
如果文琳的家人发现了她,一定不会声张出去,或许这就是她的活路。
不过救她一个也没什么用,只有彻底解决劫生天的问题,思炎潭村的女孩才能真正得到救赎。
那他该怎么做?
白秀想到了一点,方家和其他修行者世家不同,更倾向于是一个商人,而商人就绝不可能做无用之事,拿这些女孩当阴许绝对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一来,思炎潭中的异象反而解释得通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阴阳相生,而是一股灼热的阳气从湖底逸透而出。
和血一样,水也是一种传播灵气的介质,但它与血又不同,它是极为澄澈的,不会在传播的同时也汲取一些灵气,故而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情形。
也就是说,湖底连通着一个地方,那里有个灵力很强的东西,或许就是他们说的劫生天。
它原本由两股相互平衡的阴阳之力组成,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阴气越来越弱,阳气越来越强。
它的力量太强大了,阴阳两股力量互相掣肘时,方家还能控制住它,一旦阴阳失衡他们反而会被反噬。
他们无法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哄骗思炎潭村的人将成年后的女性投入其中补齐它缺失的阴气。
这个劫生天极有可能就是支撑着幻心秘境的那股力量,这是他们不愿放弃它的另一个原因。
所谓的庇护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幻心秘境不复存在,思炎潭村怕也会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