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做了,总能看出对方想做的事。
正在试图写字让樊沉兮明白的仇小贝颓然地垂下脑袋。
但她马上再次打起精神。
先看看在樊沉兮跟前的干尸,她敢肯定它现在在樊沉兮眼中一定是重要的人,要再对它出手,恐樊沉兮无法接受,或者造成心理阴影,想象一下,若是自己亲眼看着一个可能很可怕的东西对着自己在乎的人这样那样,哪怕知道所谓在乎的人是假的,可毕竟顶着在乎的人的样子啊,更何况,有所怀疑不代表樊沉兮已经十足确认是假的,如此心理压力不是更大?
她知道樊沉兮心理是强大的,她所想的这些或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一丝一毫可能伤害他的可能,她都不愿意去做。
所以想了想,她将目标转向了另一个穿盔甲的干尸,它在这块地面的另一端,是十一站的那里。
这一看,把仇小贝吓一跳,因为原本站着不动的十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沟渠旁边,再往前一步可就要掉下去了,那下面是不是液体是不是水银还不知道,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十一,停下,停下来,不许再往前走了。”
可一样的,她的喊声并不能让十一听见,仇小贝只能拿出袖针朝着十一射去。
银针扎入十一身体里,十一微不可查地震了下,随即蹲坐下去,就这一动作,差点就让已经到边缘的他翻到沟渠里。
但好歹是没掉下去,仇小贝松口气,同时撇撇嘴。
本来还指望三个男人来保护她这个弱女子的,现在倒好,得她反过来保护他们,问题是,在他们眼中自己还是个坏人,简直心塞。
叹气归叹气,仇小贝确认十一暂时没行动能力后,朝着十二附近的第二具穿盔甲的干尸小跑过去,跟干尸黑洞洞的两只眼睛对视一眼后,她咧嘴一笑,在干尸动起来前,将一张符纸贴了上去。
“抱歉啦,基于你们弄出这害人的玩意,我得从你们身上讨点回来。”
她先拔了那身盔甲,再将干尸倒立起来,反正现在她做什么,樊沉兮都“看不到”真实,她就没什么顾忌地折了几张纸鹤,纸鹤跟活过来一样自己飞起来,飞到干尸的两只脚上,将干尸倒提着,头颅离地面将近三十公分。
将头盔当盆子,放在头颅下方,仇小贝开始放火烧干尸。
慢慢地,干尸身上开始沁出点点的油渍,全往头颅的方向流。
她怕这些干尸跟她婆婆有关系,没想真毁了它们,就想着烧点尸油用用。
然而这时,一直被樊沉兮拿剑对着的扮演“仇小贝”的干尸,不再试图靠近樊沉兮了,反而朝着仇小贝大步地走去。
看似肢体僵硬,可跨出的一步却很大,樊沉兮被惑,发现时,“仇小贝”已经跑出了他软剑的攻击范围,接近着那个将十一倒掉起来的丑陋大汉,并且大汉还拿着把刀在十一身上比划,像要从十一身上片下肉来。
哪怕樊沉兮告诉自己,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也有些心惊,被吊着的万一真是十一的话——
他推动轮椅跟着过去,然后他看到“仇小贝”手执一根木棍,朝着丑陋大汉的背敲下去,看那情况,“仇小贝”似乎只是想救十一而已,以大汉的雄伟,那小小的木棍敲下去未必会怎么样。
可在那一瞬间,樊沉兮心跳剧烈,一股极大的恐慌涌到脑门,仿佛“仇小贝”并不是要一棍将大汉赶开,而是要将他的心头肉给挖出来。
几乎在那瞬间,他蕴含内里的一掌拍向扶手,整个人飞跃而起……
仇小贝自然察觉到之前那干尸来到了她身后,并准备对她下手,可她正在烤尸油,眼见着油滴就快从干尸头颅顶滴落,那是蕴含着头颅脑内能量的油,要放弃了就功亏一篑了。
当时她是想着靠自己勉强灵魂的身形躲一波,只要等那油滴下来就可以了,她也在赌,从一开始到现在,看似凶险万分,可她却能每每逃过几乎没受什么伤,她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她身子往旁一侧,想要避开实际上比樊沉兮看到的要打很多的木棍,只是无论她怎么闪,在有限的范围里,还是免不了要蹭到那木棍,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人,比木棍更快地到达她后背,从后头将她整个人罩住,冲势力让她往前趴去,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她一侧头,就看到趴在她肩上的熟悉的脸庞,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可见这一棍让他并不好受,甚至有一滴汗从脸颊旁滚落。
“樊沉兮!”她红着眼睛呼喊着他的名字,手中加大了火力,终有两滴尸油滴落到盛装的头盔里,她立马转身,将樊沉兮抱住,“笨蛋,你这笨蛋!”
明明就看不出她是谁,为什么还要这么奋不顾身的来救她?
她想拉起他的衣服检查看伤得怎么样,就看到那盔甲干尸再次扬起木棍朝他们当头打下来,情势危急,她也顾不上检查伤势了,抱着樊沉兮就想滚边,不过这次没让她动,因为十二和十一赶了过来。
并不是他们看清了盔甲干尸的真面目,而是,他们忠于樊沉兮大于一切,既然樊沉兮护着丑陋大汉,哪怕看不到“仇小贝”正要对樊沉兮两人出手,他们也下意识地不让“仇小贝”接近樊沉兮。
只是,两人都被仇小贝下了毒,一个手脚全麻,虽然抵抗力强,这会能勉强动起来,另一个也因为毒带来的疼痛没再傻傻地想要往前走,他看到的和十一差不多,这会也操持着无力的身体过来抵挡“仇小贝”。
仇小贝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因为以其上去帮忙打,还不如赶紧破解当前的迷幻,她将樊沉兮稍稍推开一些,谁知道太子殿下受了惊吓后,一见两人要分开,立马收紧了的手臂将她抱回来,对着那丑陋且比他都强壮的身体,居然面不改色,两人离得那么近,都快亲上了。
“我要帮你们解毒,先放开一会好吗?”她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可在他听来,大汉嗷嗷的胡乱叫着,所以仇小贝面对的,就是樊沉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然后依然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仇小贝现在对他是真一点脾气都没有,很有耐心地跟他讲,知道他可能无法看“真确”她在说什么做什么,仍一遍遍地解说,就是苦了十一十二撑着不适的身体跟干尸搏斗。
总算,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没有因为樊沉兮替她挡一棍就消失,樊沉兮虽然冷着面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还是松开了仇小贝,但不允许她离开自己超过半米。
仇小贝将头盔里的两滴油粘起来放进一个小小的瓶子里,瓶子里有其他的液体,是她早先调配适用任何这类情况的药液,然后在瓶口放了根灯芯,将其点燃。
一种说臭又觉得香,说香其实好像很臭的味道飘散开来,借着这个时候,仇小贝暗地里再给十一十二打了两针,解了她下的毒。
身体的僵麻和无力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但随着那古怪的又香又臭的味道进入他们鼻尖,被他们嗅闻过后,他们眼睛花了一瞬,重新恢复清晰时,眼前的景物就完全变了。
什么悠悠青草地,分明是在一个奇怪的广阔洞府里,这还是其次,原本美貌清秀的“仇小贝”,一下子变成了干瘦坚硬的尸体,带着黑洞洞的眼睛逼近,那可真把他们吓到了,一个反手就朝那头颅扇了过去,干尸倒地。
樊沉兮自然也恢复了过来,身旁被他紧盯着的丑陋大汉眨眼间成了他的妻子,他并没有太多的震撼,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而这时,她还捧着那小瓶子凑到他面前,紧张地对着他笑:“怎么样,你现在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能从中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伸手,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害她差点把点着香的瓶子给打翻了。
等她稳住后,微微笑了起来,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还哼哼着,刚刚的英勇褪去,她现在只想当个小女人跟他撒娇,比如说她屁股痛……她猛地想到樊沉兮之前可是挨了一棍的,慌忙从他怀里强硬地钻出来,侧到他身旁要去掀他衣服:“给我看看,刚伤到哪了,还疼吗?”
“无事。”樊沉兮按住她的手,重新将她拉入怀中,只要一想到,若他没有按照心里那一丝牵引去选择,让她受了伤的话,就一阵后怕,现在恨不得有根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锁链,将两人彻底绑在一起,不怕弄丢,也不怕会认不出来。
仇小贝只得乖乖地窝在他怀中来稳定他的情绪,那边十一十二恢复好后,过来跪在她和樊沉兮面前请罪。
樊沉兮是很在意十二屡次差点伤到仇小贝的事的,可他自己都没能在那会认出仇小贝,又哪能怪罪他们,当然,今后给十二点小鞋穿就是后话了,现在还是先解决当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