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樊沉兮问的是嫁衣,眼睛里则只有仇小贝的身影,他用的是“我”,不是“本宫”。
“殿、殿下?”仇小贝轻轻唤着他,对于他的问题,却无法回答,不敢回答,她弄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不喜欢?”樊沉兮略带自嘲地笑道,“还以为你会喜欢。”
仇小贝咽了口口水:“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不是应该……”在喜堂和魏情拜堂吗?
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又迫切的期待,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的,强自将那期待压下。
樊沉兮没答反问:“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会去喜堂?”
“奴才以为是您成亲,自然是要去、去祝福的。”
“真的是这样?”
“当、当然……”
真要这么憋屈下去?
想想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冲去喜堂的,想想当时的决心,想想连抢亲最后被追杀被砍头都豁出去的决绝,这会,怎么还可以这么怂?
“当然不是!”漂浮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坚定,其实想想,她那么艰险的“旅途”都能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看着他,没有任何回避,“我、我就是去阻止你成亲的。”
开头还有点磕碰,真说出来后就顺溜了,她几乎是半喊着说出这句话的。
然后两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阻止我,成亲?”他开口了,面色平平看不出情绪,“为什么?”
仇小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樊沉兮平静的表皮下,一双眼睛却十足的迫人,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说不出一句谎来:“因为,因为我不想你娶别人,殿下,你、你是我的!”
彼此对视,忐忑和不确定,又不愿意放弃服输,让仇小贝整个人都在抖。
他好看的在此刻特别有神的眼睛锁定着她,听不出愉快愤怒的问:“我、是你的?”
她点头,还一连点了好几下。
“为什么我是你的?”
仇小贝:“……”
“说话。”
“因为、因为喜欢你!”她眼泪飙了出来,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人也由细微的抖动因为哭而颤动,再因站不住而蹲坐到了地上,“因为我喜欢你,樊沉兮,”她仰起头看他,“我姓仇,我叫仇小贝,我、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久到把他弄丢了一次,她不想再失去一次。
樊沉兮没有回答,他推动轮椅往她推行,在离她很近,快要撞上跪坐在地上的她时停了下来,朝她伸出了手。
她以为他要打她,不忍闭上眼睛,就瞪大了瞳眸然后屏息——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那以后,我叫你小贝。”
什、什么?
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他引领着她再次看向旁边桌上的嫁衣,仇小贝现在的角度,更嫩看清楚那垂下来的裙摆,更能发现这件嫁衣估计花了不少心思,太精巧了。
“这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
什么!?
她迅速地转回头,惊愕地看着樊沉兮。
而他,身子前倾,额头几乎碰上她的,那是……很美好的一幕,她跪坐在他轮椅前,他前倾的身子在她上方,似乎再往下一点点,就能够亲上她。
她眼都不敢眨地盯住他,向来惯会隐藏的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让她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从父皇第二次提出让我迎娶魏情做太子妃,我就暗中让人做了这件嫁衣,为你做的。”
原本只是看她那么在意魏情要嫁入东宫的事,就觉得应该给她准备这么件嫁衣,然而当时,他并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穿上,他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跟她的感情来得太浓烈,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下蛊了。
可越临近婚期,他自个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暴躁,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戾气,每每去见皇上时,脑中都会有不顾一切反了他的冲动。
她从内霆司回来,他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他要成婚的日期了,便带她到星月楼,想哄她开心,可当她耍赖地窝到他怀里来,说以后每个月都要至少来一次,不管是不是冬天,冷了就抱一起取暖。
他当时就闪过强烈的念头,若能每晚跟她相拥着看星星,他甘于平凡的一生。
可他更清楚,他若不争,就此离去,他父皇,他的兄弟姐妹,甚至那些皇亲都不会放过他,他们不会相信他真的不在乎皇权,不相信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他赶尽杀绝,他再能耐,又怎么能在这满天追杀里,给她和孩子一个平稳的生活。
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去催了做嫁衣的人,让其加快速度,当时脑子里模糊地有个念头,但并没有明确出来。
直到,他得到了一个消息,让心里的那个决定顺理成章地确认下来。
“殿下,”仇小贝拽住他的衣服,身子往上抬,同样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你为什么,没有在喜堂,为什么,让人替代你?”
他扬唇笑了:“因为我想娶你,我不容许自己和其他女人站在喜堂里拜堂,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因为,不能让你难过!
“娶我?”眼泪滑落到嘴里被她尝到,她却分不清那是甜的还是咸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面颊,“可我,只是个太监,是男的。”
“那也要娶,”他手下滑搂住她的腰,让挺起上身的她有个支撑,额头已经贴住她的额头,那般亲近,却还要一再的确认,“你怎么样的,我都要娶,只娶你!”
她哭得眼睛通红,因为激动还一抽一抽的:“您从来,从来没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像梦一样,我、我能相信吗?”
他的回答,是俯首吻住了她。
激烈中是满满的坚定,用力地让彼此都能感觉到疼痛,让对方知道,这是真的!
他勾着她,让她与他一起共舞,谁也不能将谁落下。
一吻结束后,他还流连在她的嘴角不肯放开。
她问:“这也是给我渡气吗?”
“不,这是亲吻,是爱人间,最喜欢做的事。”他一本正经地给她“普及”,“你懂吗,我可以再教教你。”
她搂住他,揪着他后背的衣服,自己往前一凑主动吻上他。
顾及她跪坐在地上不好,他将她拉起来,重新引她到嫁衣面前:“这是我第四次问了,你喜欢吗,你要再不回答,我可太没面子了。”
仇小贝故意问道:“要我说不喜欢呢?”
“不喜欢还留着做什么。”这样说着,樊沉兮伸手就要去碰那件嫁衣。
以为他是要将其毁了,仇小贝紧张地先一步护住:“你想干嘛,这是我的,不许你对它做什么!”
樊沉兮笑道:“这都还没娶呢,就会对夫君摆脾气了?”
仇小贝羞窘得有点不知所措,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将嫁衣搂在胸前不放,只无助地往他这边瞄。
哪怕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和许诺,她也还在飘着,生怕是假的,惶恐极了,怕自己做错点什么,才刚获得的不真实的幸福马上就会没了。
樊沉兮目光马上放柔下来:“你担心什么呢,若不喜欢,我就让人重新再做,只是今晚,你就没办法穿了。”
“不用不用,这件很好很好了,我、我特别喜欢。”她抹掉脸上的湿润,急忙忙地说着,忽反应过来,“您刚刚说什么,今晚穿?”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既然喜欢,那,现在换上,给我看看,嗯?”
她双颊通红,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了头,然后捧着一整套的嫁衣到大大屏风后,那里堪称又一个分隔出来的小房间,那里头,浴桶里已经倒满了热水。
虽然奇怪,只是换上试试,为何还要梳洗,但既然水都准备在这了,她也就好好地给自己清洗一遍。
洗好后,重新站在嫁衣前,她心情还是很激动,这是、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给她准备的,要不是樊沉兮还在外等着,她估计不知道要在嫁衣前傻站多久。
直到要换上的那刻,她才意识到,嫁衣是姑娘的嫁衣……这并不是病句,她之前都忘了,她是个“男人”。
所以,樊沉兮,是真的已经猜到她是女的了?
一时间心头潮海翻涌,起起伏伏地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又是坚定又是害怕。
嫁衣很繁琐,她花了不短的时间也只勉强穿好,犹豫许久,她最终没有穿上洗澡时脱下的那仿真的胸皮,换上了跟嫁衣配套的肚兜,虽然各种不自在和别扭,怕樊沉兮等太久,几个深呼吸就赶紧出去了。
可寝室里樊沉兮已经不在了,只有静安静宁站在她面前朝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