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仰起头来看天,重重地叹一口气,明明是交易,为什么心口会痛。
段萧回到敕伯侯府的时候看到宋繁花一个人坐在门前的石阶前,双臂交叠压在腿上,头埋在膝盖里面,黑发垂落了一地,瘦小的身子可怜而柔弱。
段萧一肚子的痛就变成了一肚子的怒,他走上去,抬脚就踹上她的胳膊,没用力,只是吓唬她一下,见她抬起了头,他拧眉问,“坐这里做什么?”
宋繁花仰头看他,眸中挂着泪,眼有点肿,唇很红很肿,是他刚刚肆虐的,脖子上有几抹鲜红的痕迹,是他刚刚咬的,段萧把脸一别,冲她道,“不要坐在门口,石板凉,晚上风大。”
宋繁花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刚刚我不是要推你的。”
段萧脸色冷寒,扭过头来看她,“你若不喜欢我碰你,我往后不碰就是了。”
宋繁花道,“不是。”
段萧火气蹭的一下就飙了起来,“不是你他妈摔我?”
宋繁花瞪眼,被他咆哮,她很想发怒的,可想到刚刚她确实理亏在先,便没发怒,她吸吸气,说,“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以前被侵犯的场面。”
段萧眼眸顿时扩大,瞳孔狠狠一缩,“被侵犯?”他倏的抓住她的肩,嗓音冷而沉,挟着冰雹,“以前?”他危险眯眼,“你所说的以前是在你及笄之前吧,那个时候能侵犯你的只有柳绍齐,莫非是他?”
宋繁花心想,确实是柳绍齐,可她所说的以前,是前世,是上一辈子,她这一世是完璧之身,上一世柳绍齐很疼惜她,只要她不愿,他就决不强迫她,可那一天,不知道为何,他竟是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撕裂了她,那一夜,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贞洁,还有希望。
这个一直疼她爱她惜她如命的男人,也在伤害她。
她以为他可以护她,但其实,宋府一灭,她就失去了所有盔甲。
宋繁花仰起脸来,看着眼前段萧阴鸷狠辣的眉角,轻轻伸手,抱住了他。
段萧揪住她的肩,冷声问,“是不是柳绍齐?”
宋繁花轻轻道,“能不问了吗?”
段萧手一顿,心中埋了无数根针,扎的心口鲜血淋漓,他一点一点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沉沉道,“你要是早点说我就不会……”
宋繁花闷声问,“你不介意?”
段萧问,“介意什么?”
宋繁花道,“我若是被别的男人糟蹋了,你不介意吗?”
段萧手臂一紧,将她狠狠箍在怀中,整个英俊的面庞上绷着隐忍的痛色,半晌,他才沉暗着声音说,“不该留他全尸的,该把他挫骨扬灰永坠十八层地狱。”
宋繁花暗叹,真狠,却不说话。
段萧将她抱进府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就要走,宋繁花拉住他,“去哪儿?”
段萧道,“我去书房。”
宋繁花问,“你不睡觉了?”
段萧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最多三个时辰我就要上朝了,到书房处理点事,你先睡,我处理完事情了再过来。”
宋繁花看着他,“是因为听说我被糟蹋了,所以嫌弃我了?”
段萧瞪眼,“嫌弃你就不会让你睡我床上,你以为我的床是谁都能沾的?”
宋繁花撇嘴,翻了个身睡了。
段萧气闷地看一眼她的背影,抬步走了,走到外面,他深深吸一口气,可就是没办法把心中那股浊气倒出来,憋在心里,像狸猫的爪子,扰动着,他心有不甘地想,柳绍齐虽然死了,却得到了她的第一次,这他妈叫个什么事!段萧有一肚子的气在疯狂滋生,他想杀人,可柳绍齐死了,他想挫骨扬灰,可柳绍齐的尸体不见了,他没办法纾解心中的怒气,只得去了书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换了朝服上朝。
宋繁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就看到室内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揉揉眼,坐起来,伸手拉开床幔,床幔刚拉开,一道惊喜的笑声就传了来,“六小姐!”
宋繁花看着面前的笑脸,怔了好半晌才出声,“冬青?”
冬青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六小姐,是奴婢呢。”
宋繁花知道冬青被掳到了京城,因为上一世冬青也被掳到了京城,只不过那时候,冬青的死活无人知晓,后来宋府灭了,她去了京城,也没遇到过冬青,她想,上一世,冬青大概是死了的。宋繁花伸手,摸摸冬青的发丝,笑道,“原来你在京城,我二堂姐都担心死了。”
一提到宋明慧,冬青的眼泪都要掉了,“二小姐那一天没被掳走吧?”
宋繁花道,“没有,我二堂姐被人救了。”
冬青道,“那就好,我一直担心着,就怕二小姐也出事。”
宋繁花笑着拍拍她肩膀,掀开被子,低头去找鞋穿,冬青弯腰拿了一双绣鸳鸯鞋面的暖靴,宋繁花看着那暖靴,咦道,“哪里来的?”
冬青笑道,“段少爷,哦,不,是段侯爷让奴婢买的,他说天气冷了,六小姐不能再穿以前的鞋子了,奴婢便去街上买了几双暖靴。”
宋繁花挑挑眉,把脚放进暖靴里面,站起身。
冬青伺候她穿衣,穿罢衣服又拿一件披风来,宋繁花看到这件披风,笑道,“这又是段萧让你买的吧?”
冬青道,“不是,是段侯爷自己买的。”
宋繁花哼一声,让冬青把披风系上,系上后洗了把脸就出了门,茗香和采薇守在门外,见到她出来了就问要不要吃饭,宋繁花说饿了,茗香和采薇立刻去厨房传唤,宋繁花和冬青去膳堂,去了之后发现段萧也在,只不过,跟在段萧身后的,还有两个人,段萧正与那两个人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宋繁花,他目光顿了顿,审视了一会儿天色,冲那二人道,“已经中午了,就在这里吃饭吧?”
田家严看一眼宋繁花,笑道,“不用了,我等会儿还要去一趟北门。”
段萧听到他说要去北门,便不挽留。
田家严冲宋繁花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了。
王朔也因为等会儿有事便没留下,等他也走后,宋繁花挑了个椅子坐下,坐下后菜在陆陆续续的端,她就问对面的男人,“刚你们在说什么?”
段萧瞅她一眼,说,“整顿军队。”
宋繁花一惊,“啊?”
段萧凭心静气地坐着,等菜上好,盘碟碗筷摆好,他挥手让一干人下都退了出去,屋内留了无方跟冬青,段萧轻描淡写地觑了一眼宋繁花,笑问,“在琼州,你做了什么?”
宋繁花眯眯眸,“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萧道,“你前脚刚离开琼州,后脚就传来了三元湖、马洲、醉风城三地门阀的暴乱。”他摸摸下巴,睨着她,“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我都觉得有鬼。”
宋繁花失笑,洋洋洒洒地拿起筷子,道,“是我做的啊。”
段萧瞪她,“老实交待。”
宋繁花便把她在琼州发生的事,以及宋阳、苏府之间的事都说了,说罢,段萧皱眉,问,“你二叔手上怎么会有苏项的东西?”
宋繁花耸耸肩,“大概是十年前松漠岭有结识。”
段萧缓缓靠近椅背里,指尖托着下巴,墨黑的眼微沉,“照你这样说来,这三地都是因琼州苏府而觉醒的,你说云苏带了苏家的正武军进京。”他慢慢抿嘴,挑起细薄眼风,“是想做什么呢?”
宋繁花道,“杀你。”
段萧轻笑,“大概不止是杀我吧?”
宋繁花看着他,点头,“或许,杀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目地,你害了沈寒,他不会放过你,而我害了李唤,他也不会放过我。”
段萧眯眼,“这般说来,他很可能还会与柳纤纤勾结上了,柳纤纤想杀你,也想杀我,这与云苏的目标一致,又加上柳纤纤爱慕云苏,为他办事,必定心甘情愿。”
宋繁花嚼着东坡肉,一面吃一面叹,“所以我昨天说了,要去一趟肖府,如今柳纤纤贵为贵妃,我只是你敕伯侯段萧的未婚妻,没权没势,她若想拎个理由治我的罪很容易,在京城这片天地上,欲加之罪而死的,多的数不清。”
所以段萧不赞同她去肖府,“柳纤纤既在宫里,我来对付就行。”
宋繁花仰脸看他,“你对付?”她笑道,“你怎么对付?你若有办法,这么久了,柳纤纤早就死翘翘了,哪还能坐在贵妃的位置上了。”
段萧道,“如今她这身份一换,还真有点棘手。”
宋繁花笑着将美味的东坡肉咽下,笑道,“对你来说是有点棘手,对我来说就不棘手了,对付女人,女人最有办法。”她用捏着筷子的手指轻抠着下巴,“唔,有一个现成的女人,不用白不用。”
段萧眯眼,问,“谁?”
宋繁花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肖太师的掌上明珠,肖锦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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