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孩子们打开,里面放着一摞纸,破碎陈旧,大致还算完整,沈休明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看到第一块纸片上面的字迹,险些哭出声来。
那是他弟弟二良沈休唯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父母情况。
“这是秦先生的东西。”沈休明喃喃道,他记起来了,秦先生每给镇上的学童起一个名字,就填写一张纸在放在匣子里,以备日后婚丧嫁娶时使用。
镇上的居民大都不识字,这个匣子就像是大家共同的记忆。
沈休明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翻阅碎纸片,看到一个又一个名字,有些极为熟悉,有一些却很陌生,要根据其它情况才判断出这是谁的大名。
慕行秋、沈昊、慕松玄……还有沈休明自己的名字都在其中。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再一次翻阅的时候,沈休明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有几个人姓名中的某个字被画上颜色浅淡的小圈,要不是他看得仔细,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将画圈的纸片一一取出来,非常巧,这些名字都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一共十个:沈休明的明,沈休唯的唯,沈昊的昊,沈通幽的幽,慕行秋的行,慕松玄的玄,慕飞黄的黄,赵大易的大,管金吾的吾,秦凌霜的凌。
沈休明由感慨变成惊讶,画圈并不特别,身为教书先生,在字上画圈几乎是一种习惯,可是有一点实在是太巧了,这十个人就是当年一块逃离野林镇的伙伴。
秦先生当天晚上特意找出匣子,在在这十名少年的记录上画圈?沈休明觉得不太可能,亲生女儿逃婚,一向爱面子的秦先生哪有这种闲心?
是别人画的圈?沈休明觉得更不可能,他越想越糊涂,几次想将这件事放下,当成一件巧合,却总是做不到,疑惑像爬进耳朵里的小虫,越想将它引诱出来,它就向里面钻得越深。
“带我去学堂……你们挖出匣子的地方。”沈休明决定亲眼去看看。
五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要为沈老爹带路。
沈休明将纸片放回木匣里,夹在胳膊下面,走出房门,宾客们正喝得高兴,他顺着房檐下悄悄溜了出去,没被任何人发现。
新镇很小,居民也不多,大都在沈老爹家中喝酒,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五个孩子跑在前面,偶尔停步转身,等待沈老爹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镇上的房屋都是十年内新建的,可是仍然挡不住周围的衰败之气:镇东部仍有大量废弃的房屋,早已被茂盛的杂草占据,新居民曾经发起过轰轰烈烈的除草战役,结果收效甚微,那些杂草就像被施过法术一样,隔夜就能长出一片。
但是人类起码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修建了房屋与道路,在荒野中开辟了农田,一切还都很脆弱,人类只要稍一松懈,杂草又会悄无声息地杀回来。沈休明了解任务的艰巨,所以他不肯服老,所以他喜爱甚至放纵孩子们,因为他们是战胜荒野的希望。
学堂的墙壁早已倾圮,能用的砖块与木料都被拿去建新房子了,但是杂草没能将这里完全占据,淘气的孩子们天天在这一带探险,挖掘的痕迹处处可见。
五个孩子站在一座深坑边上,个个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这是他们的杰作,坑深数尺,比其中的几个孩子还要高一些。
沈休明也在笑,心里却打定主意事后要将坑填上,孩子们淘气一些没有关系,但是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坑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都没什么价值,沈休明原地转了一圈,认不出这里属于学堂的哪一部分,看样子这趟是白来了,找不到线索,甚至连疑惑也没什么意义。
那就是巧合,沈休明想,秦先生当年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随手画了几个圈而已。
可他的心还是无法恢复平静,低头看了一眼木匣,决定将它留下,以后让其他人看看。
镇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沈休明一惊,对五个孩子说:“回家去,别出门。”说罢撤腿向路上跑去,心中暗暗对自己说:你不老,还能上战场。
正在沈家喝酒的宾客们已经拥到街上,手里都拿着兵器,嘴里叫嚷着:“是妖族攻来了吗?沈老爹人呢?”
沈休明喊了一声,赶上来,带领镇上的男子向西边的小河跑去。
废弃的学堂里,五个孩子没有立刻跑回家,而是留在坑边,眼睛越睁越大。
就在沈老爹刚刚转身离开的时候,坑底生出一团白晃晃的光。
(从明天开始,还是上午发稿,8点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