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翻身坐起,又想起傍晚时不请自来的那三个人,愈发烦躁了。
白居易是两榜进士,也曾入朝为官,本身还顶着当世大诗人的诺大名头。而那个倭国和尚乃新任遣唐使,也是能够面见圣上的人物。
这两人外加一个看起来面生的年轻人,口口声声是来查黑猫案,可又没有官府文书,这让陈云樵心中认定对方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就算心中不悦,也不好真的就此轰了出去,只能安排客房,由得他们住下。
此时讨人嫌三人组也没呆在客房,而是闲逛到院落池塘边寻得一个雅致的小亭坐下。齐子桓陪着白居易闲话一些诗词之事,空海和尚静坐一旁,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院中假山、花木。
夜入三更,还是没事发生。
白居易已是哈欠连天,就连那些站岗执勤的家丁也难免有了些懈怠。
就在此时,一阵夜风骤起。
远处门边传来厉喝之声,三人急忙起身望去。
在白居易看来,此时正有一只黑猫从一个家丁肩头跃到另一个家丁身上,然后两人便脖颈喷血,软软倒地。
在齐子桓看来,则是两个家丁突然抽出兵刃,同时往对方颈部大动脉抹了过去。
在空海看来……
谁知道这个和尚看到了什么!
主宅一楼的走廊同样传来惨叫,接着是一楼道士所在房间……
齐子桓完全忽略那些杂乱叫声,偏着头细细感受四周的气息。
突然面色一凝,身形疾动。
“我去抓猫,空海大师你帮忙救人,他们都是中了幻术……”
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奔至大宅楼下,几个轻巧的攀爬借力就翻上了二层走廊,再往陈云樵的卧室冲去。
空海和白居易互看一眼,也只能依言而去。
惨叫声、呼喝声、兵器碰撞之声在陈府四处响起。
可真正的黑猫却在齐子桓前方,一窜溜进了陈云樵未关紧的房门。
齐子桓这会儿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春琴双目无神,呆滞坐在床榻之上,连衣服歪斜而露出了大片春光都一无所觉。
陈云樵跌坐在地上,手指着春琴头顶,浑身颤抖。
那只黑猫此时正趴在春琴的头上,探身向下,尖利的爪子分毫不差地按在女人颈部血管之上。
“陈云樵,她是你最爱的女人,现在生死攸关,你救还是不救?”黑猫话是对陈云樵说的,金黄色的双眼却盯着谨慎站在门边不再靠近的齐子桓。
陈云樵脸色数变,在反复挣扎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踉跄着爬起来。
然后义无反顾地,逃了。
就在他夺门而去的瞬间,春琴像是恢复了神智,带着哭腔大喊道:“官人!官人救我!”
陈云樵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噔噔噔跑得越来越远,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春琴绝望之下也不再呼喊,裸露的肩膀一耸一耸,兀自抽噎。
房内沉默片刻,黑猫才沉声说道。
“你也看到了,这不是幻术,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