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中,月光自树叶与枝桠间洒下,落成一地碎片,近处有草丛悉索,远处隐有狼嚎。
总之就是一个阴森的环境。
突然,齐子桓听到不远处有人吟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齐子桓隔着树丛望去,正是宁采臣自郭北县的方向走来。
他一手提了三个灯笼,另一手拿了根老粗的擀面杖,嘴中吟诗几句还要停下嘀咕着“今晚好像没有狼”之类的话语。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正当他逐渐放松了警惕,诗句也吟诵得更加抑扬顿挫之时,忽然就在近处传来一声狼嚎。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啊!啊!啊!”
听到狼嚎的宁采臣将擀面杖和灯笼一扔,尖叫着以超出自身极限的速度狂奔而去。
齐子桓看着他身后扬起的枯叶和灰尘,不禁感慨人类的求生欲总能让人做出惊人的反应。
就像有一回韩梅梅不知从哪本杂志看来一个说法,说是要测试男人的感情,就盯着他看十秒钟。
如果男人吻上来,那才是真的爱你。
于是她盯着李雷。
刚刚看了五秒,李雷就颤巍巍将手中的章鱼小丸子递了过来。
求生的本能!
齐子桓把自己逗乐了,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树上,正看到一抹白纱飘然而去。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嗯,那声狼嚎不过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小情趣。
自己果然还是默默偷窥比较好。
回到兰若寺,没见着宁采臣的身影。
齐子桓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将心神放在了那个早就从书箱默默藏进了宁采臣袍底的小纸人身上。
宁采臣正站在林间一处来历不明的房屋。
他是来与小倩告别的。
昨晚得到了齐子桓的提醒,他重新手写了一本账本,并且以在闹鬼的兰若寺独自过夜的名声震住酒家老板,成功要回了债务。
任务完成,他就要走了,可想起昨夜见到的小倩,忍不住还是跑来说声再见。
谁曾想刚一敲开门,小倩就将他拉入房中,迫不及待地将他塞入了澡盆。
衣服还没脱啊喂!
宅宅的书生心中在呐喊。
小纸人早就跳到地上,安安静静地躲在房间的角落。
一股妖风袭来,房门自开。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仅比聂小倩逊色半分的漂亮女鬼,以及随侍她身旁的两名侍女。
“姐姐,姥姥来了哦。”女鬼进门后掩嘴娇笑,满是幸灾乐祸的感觉。
聂小倩还没来得及迎上前去,门口就窜进一股黑气。
一只留着长指甲的干枯手掌抓住了小倩的长发,一拉一掷,就将其摔在地上。
“贱人!你昨晚是不是与人合谋,让那男人设下重重埋伏,害我平白受了些伤。”黑气凝聚显形,变成一个穿着繁复长裙的老妇形象。
她的声音忽男忽女,变幻不断。
这很科学,她本是槐树成精。而槐树花是雄蕊和雌蕊兼具的。
用生物课本上的话说,就是雌雄同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