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道,霍弋能与坚守永安的罗宪齐齐青史留名,料来有其独到之处,此行当能马到功成。看来此事之后,也该将他推倒台前了。
“老米一两,人参五分,麦冬五钱,鲜石斛五钱,水煎温服,这是能吊命的药方,张将军还请每日坚持服用,直到樊神医到来。”
石斌留下药方后,就要告辞。张星彩盈盈拜下,催促张绍赶紧送上一程。
直到此时,姜维心头的千斤重担终于有些放松下来。一个多月来,他一路奔波,路上几乎没睡过几个囫囵好觉,此时心弦稍缓,一股倦意登时涌上,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张苞见状,劝道:“为兄还撑得住,伯约你一路辛苦,还是回去早些歇息。”
姜维却径直走到他跟前,附耳轻声道:“还请兄长好生保重,因为……北伐在即了!”
张苞目中蓦然生机大盛,哑着嗓子喝道:“好!好!如此盛事,怎少得了俺张某人!”
姜维笑了笑,这才起身告辞。
“星彩,替俺送送。”
姜维、张星彩一前一后,信步闲聊于右将军府庭院之中,一如去年秋天时模样。
仅仅时隔一年,张星彩便觉眼前这名男子之谈吐气质,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恍如隔世一般。
去年时候的他,青衫磊落,隐隐还有些冒失;但今日的他,淡定沉着,挥洒自如,一举一动之间莫不包含极大自信,待在他的身边,竟教人平白生出安定之感来。
从小到大,父亲时常酗酒闹事,长兄嗜武如命,余者一概不论,幼弟张绍资质平平,反倒要她一介女子来照顾满满一大家子人。
而眼前之人散发出的这种安定、恬淡之感,她此前从来不曾感受过,此时乍得体验,只觉得绵绵汩汩,溶溶淡淡,却是受用至极。
也不知是路短还是话长,一程路很快就走完,堪堪已至分别时刻。
姜维转身行礼,张星彩挤出一丝笑容,隐隐有些不舍。
不料姜维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事,忽匆伸手往怀中一掏,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璞玉,塞到张星彩手中,笑道:
“这是我从胡人小王子手中赢来的昆仑玉,说是十分贵重,但我堂堂八尺男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特将它送你,望你喜欢。”
顿了顿,又宽慰道:“万事有我,你只管宽心,且好生安歇……告辞!”
说罢,展颜一笑,转身离去。
张星彩半倚门框,嘴角微微挂起。
怀中宝玉价值千金,她却连看也不去看上一眼,只默默注视姜维高大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于巷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连脚步声也全然消失不见。
她却兀自伫立,毫无离去的意思。
时值冬春之交,繁花落尽,草叶枯黄。但若仔细观察,不难注意到枯叶之下,隐隐约约已有新绿正在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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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回到家中,全家上下热烈欢迎自是题中应有之意。
是夜,他在姜文姜武伺候下,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他已经有一个月未曾沐浴了,这一回搓下来的老泥怕不得有一斤重,一连换了三桶热水,这才洗得全身清爽。
一夜酣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