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开山心里有气,于是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殷温娇是个极聪明的女子,见到老父亲此时的情景,当下也猜到了八九分,“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使我爹在外面蒙羞么?......”
想到这里,殷温娇的一张俏脸马上红了起来,立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羞惭不已,一双纤细的手指不断搅动着一方洁白的罗帕,直将这方纯白的罗帕搅得皱皱巴巴......
晚饭后,殷温娇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碎步缓行,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西厢房。
十八年前,少女殷温娇嫁给了新科状元郎陈光蕊,然后随夫赴任江州,此后的西厢房便是空空荡荡、静寂无声。好在殷老夫人早有吩咐,殷府每日里都有仆人来打扫殷温娇曾经的闺房------西厢房,所以,这间屋子里面至今没有积尘、也不曾过于荒废。
殷温娇信步走来,见过去的闺房内依然明丽洁净、香气馥郁,墙上有书画悬挂,中间是紫檀木桌椅,直棂窗边摆放着一张古琴,旁边是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一应文房四宝。一切景物依旧,竟恍如昨日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殷温娇一进入这个曾经居住了十八年的闺房,就会产生一种舒适、恬静、非常踏实的感觉,就是这间清雅恬静的闺房见证了自己纯真美好的少女时代,那个时候的满堂娇无忧无虑、备受爹娘宠爱,幸福快乐地度过了十八年的光阴,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这时候,那只袅袅的线香正燃着,殷温娇有一种飘飘欲仙、回归昨日的感觉,西厢房里发生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恍恍惚惚之间,身着浅绿色衣衫的丫鬟春花正笑语盈盈地走到自己面前,递上了一杯香茶,又与自己谈笑风生了一会儿,就手脚麻利地为自己铺床叠被去了。
又一个恍惚之间,一个英姿俊朗、气度儒雅的白衣身影出现在面前,殷温娇会心地一笑,心中无比甜蜜,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再一个恍惚之间,殷府后花园里鸟语花香,浓荫蔽日,水塘之中一对鸳鸯戏水,池水倒映着一对形影不离的眷侣。一对璧人正相拥漫步于池畔的浓荫之下......
一晃眼,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殷温娇睹物思情,触目伤怀,心中惆怅不已。
信步走到书桌旁边,殷温娇抓起一只自己经常书写做画的兔毫湖笔,酝酿了一会儿,却是已无往日里作画的心情;
又来到了窗前,“叮叮咚咚”几声响起,殷温娇信手拨动了几下窗前的古琴,也没有了抚琴一曲的雅兴......
再起身坐到梳妆镜前,见镜中一个美貌妇人明眸皓齿,云鬓花娇,倾国倾城,细看之下,一握秀发中已有两三根白发掺杂其中,殷温娇不由得心中暗叹韶华易逝、华发易生。
紫檀桌子旁边,殷温娇又缓缓坐了下来,想到这些天来周围的流言蜚语,飞短流长,想到老父亲整日里一张板着的脸,心里暗自神伤,禁不住垂下两行泪来。
“物是人非已非昨!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
殷温娇透过纱窗,遥望着印在纱窗上的一轮皎洁的明月。
“夫君,我这心里面真的好苦啊!光蕊,你在天之灵请不要走远,等等你的妻......”
哀莫大于心死!
这时的殷温娇竟是已经萌生了追随亡夫陈光蕊而去的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