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也添了几分寂寥。
幸好今天他在这里。若是他不在,李芊芊怎么办?偌大的姚江县城,有点财力的李氏,居然请不到大夫!
陈璟回了他自己临时住的厢房。
李芊芊那边,更衣喝药,陈璟一个外男在场不方便。况且,有了那些药方和药浴,芊芊的病很快能好,陈璟心里无牵挂。
他坐下来,拿了本书随意看着。看了几页,因为温暖舒适,他开始犯困。
不知不觉,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模模糊糊的,他闻到了一股子馨甜的浓香,似乎是丹桂的芬芳。前世他祖父的书房外,就有株古老的木樨树。
每到了金秋时节,那金黄碎蕊会随风落在窗台、书案上,光影错落间,满院馥郁。
一个稚嫩的声音,坐在窗台背书:“......夫陈氏为医,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凡治病,必当安神定志,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天下含灵之苦,无欲无求......”
猛然一个激灵,陈璟就醒了。
暮春时节,根本没有丹桂。
他的书案旁边,也没有那个严肃的身影。
可那个稚嫩的声音,却落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那是年幼的他。
他背的,是陈氏家训,改编自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学医之前,先背家训,记住先志和传承。
陈璟前世十八岁出师,悬壶京师。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浮躁了,从未没有做到无欲无求,家训也忘到了脑后。
他那时候,追求成就感,追求认可。
换了一世,他仍是做不到祖父要求的医德。
不知怎的,今天会突然梦到祖父和年幼的自己。
是李永容的事,让他触及心绪?前世,他也有过和李永容一样的心里历程。那些历程,毁了祖父交给他的为人处事之道。内心深处,他是很自责的。
陈璟扶额,手支在书案上,良久没有抬头。
***
李八郎出去,直到宵禁时才回来。
回来之后,他来找陈璟,说:“蔡二哥答应帮忙。”他心情还好。
“挺好的。”陈璟笑道,“他很器重你。”
上次在马球场,陈璟就看得出,蔡书渊很欣赏李永容。
李永容笑了笑。
杜家行事迅速,蔡书渊更迅速。
因为李芊芊的病,陈璟的大嫂准备再多住五日,等芊芊病情稳定了再走。
第二天,陈璟和李家众子弟在花厅用膳,小厮突然跑进来,对李大郎禀告道:“孙大夫来了......”
李大郎蹙眉。
昨日陪莫老太太用午膳而不肯前来救命,李大郎对孙大夫失望透顶,心里添了几分冷意,道:“请他到中堂喝茶。”他没有立刻去会孙大夫。
片刻,小厮又来禀告:“崔大夫来了。”
崔大夫前脚进门,姜大夫后脚也到了。
这三位,都是昨日拒绝出诊的。
今天这么早就登门,可见蔡二哥的事情已经办妥,杜家撤招了。
李八郎暗中舒了口气。
李大郎却惊疑不已,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用了早膳,他并没有去会三位大夫,而是带着陈璟,去内院看李芊芊,给李芊芊复诊。
李芊芊已经好了大半。
她仍是发痒。现在只要发痒,立马涂上熬煮的药汁,就不会好很多。
“.....昨夜睡了几个时辰?”李大郎在女儿面前很慈祥。
“痒得醒了三次。”李芊芊笑道,“醒来抹了药汁,又睡着了。爹,您无需担心我,二叔的药好用得很。”
“你应该好好给你二叔道谢。”李大郎松了口气。
“是,多谢二叔!”李芊芊笑道。
陈璟也笑:“不客气。”
李大郎见女儿的病情已经在好转,就知道陈璟的药是管用的。什么孙大夫、崔大夫,今天是用不上了。
“......你好好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李大郎还有正事,没有多耽误,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
李芊芊道是。
陈璟也要走。
李芊芊却挽留他:“二叔,你等会儿再走,跟我说说我的病嘛,我想听。”
陈璟看了眼李大郎。
“央及跟她说说。”李大郎笑道。因为陈璟年纪小,又是亲戚家的孩子,李大郎对他是不设防的。
况且,李芊芊这里,还有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呢。
李芊芊又懂事。
“好吧......”陈璟答应。
李大郎留下陈璟,自己快步出去了。那三个昨日不肯出诊的大夫,李大郎要好好会会他们。
等李大郎一走,李芊芊立马调皮吐舌头,撸起半截袖子,把细嫩的胳膊伸到陈璟面前:“可怎么办,我都被你的药汁染成黑色的了,你瞧瞧!”
她淘气的晃着胳膊。
嫩白的胳膊,的确被药汁染成了棕黄色,不如从前那般可爱。
陈璟失笑。
他的手指,轻轻在李芊芊的额头敲了一下:“这是治病,染黑就染黑了吧,你个小鬼!”
“会不会留疤?”李芊芊笑嘻嘻的,继续晃胳膊。
这时,李大奶奶来了。
李大奶奶服侍婆婆用完早膳,就赶过来看女儿。她一进门,就瞧见她女儿把大半个胳膊露出来,伸在陈璟面前。
而屋子里丫鬟婆子四五人,居然没一个人拦着。
李大奶奶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