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母女这样,李大郎不知道怎么办,越发急了,脸色更加难看,声色俱厉对丫鬟道:“再派人去请。让李德他们,全部去请大夫,多请几个来!”
李德是李家的总管事。
大丫鬟得令,急匆匆去了外院。
“大哥,你别急,大夫就快来了。”李八郎劝李大郎,然后稍微压低了声音,“娘在这里呢......”
李大郎只顾忧心女儿,忘了他母亲还坐在一旁。
老母亲在此,他这样生气发怒,也是不孝。
“娘......”李大郎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情绪到老太太跟前,施了一礼。他不仅仅是李芊芊的父亲,也是李氏的家主,他如此方寸大乱,的确不妥。
老太太却很能理解儿子的心情。她摆摆手,道:“无妨。大夫还不来,也够拖沓的!”
她心里更急。
“不如,我开个方子,熬点浓汁,给芊芊外敷吧。”李大郎和李八郎进来,打断了陈璟和老太太的对话,也让陈璟彻底被无视。直到此刻,陈璟才有机会再说话。
李大郎眉头轻蹙。
他目光里,满是不信任。
“......大哥,让央及开个方子试试。我们家姻亲贺氏二公子,病了五年,诸多神医无可奈何,就是央及治好的。郎中还没有来,让央及试试,免得芊芊遭罪。”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二娘,终于道。
芊芊那么难受,外人看了都不忍,李二娘也不忍心。
况且,陈璟的确是曾经治好过两例恶疾。
李二娘这次回娘家,多次提到陈璟治好了贺振。可李大郎听了,过耳不过心,只相信二三成。
饶是这二三成,也意味着陈璟是会点医术的。
现在,她又这么说。
李大郎犹豫了下,眸子微闪。
“我不开内服的方子。”陈璟知道李氏众人的顾忌,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陈璟打算一步步来,于是道,“等大夫来了,再开方用药。
我开个方子,将药材熬煮成汁,用来泡澡,缓芊芊这奇痒,解她一时痛苦。虽然治标不治本,也能让芊芊暂时少受些罪。”
内服的药,如果服用错了,可能致命;而外敷的药,哪怕是错了,也不会害命的。
芊芊这么难受,作为亲属,任何方法都愿意尝试的。
李二娘又不停讲陈璟有医术。
“好,那就劳烦央及了!”李大郎道。
不管怎样,都要试试,好过现在这样干着急。
“老爷......”听到这话,李大奶奶吓了一跳。她是不相信陈璟,怕陈璟害死她女儿。丈夫居然答应让陈璟开方子,李大奶奶心惊肉跳。
男人的心怎么这样宽?
李大郎转头,目光犀利。
李大奶奶触及他的目光,又低垂了头,不敢多言。
丫鬟拿了纸笔来。
陈璟起身,到外间的案几上,伏案写方子。
李永容跟了出来,站在一旁看。只见陈璟在纸上写:“五倍子半斤、蒲公英两斤、苦参两斤。”
“咦,用这么大剂量?”李永容问道。
大夫开方子,都是几钱、几钱的开。
而陈璟,居然论斤开药。
陈璟解释:“这些药材呢,都能清热解毒、抑菌止痒。煮了一大锅水,倒在澡盆里,让芊芊浸泡上半刻钟,她的痒暂时就能缓解,所以剂量大......当然,这个治不了根本,她还得吃药。”
后世治疗荨麻疹,外用药剂的成分,包括这几样药。
李永容听了,点点头,虽然他没听说过什么叫“抑菌”。不过,他不懂医,医学上很多的词,他都不知道,所以没有深究。
等字迹稍微干了点,陈璟拿进去,给李大郎看。
李大郎也看不明白,见剂量如此大,也问了句为何。
陈璟把刚才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快,拿到外院,派人去抓药,速去速回。”李大郎得到了陈璟的解释,就转手把药方交给身边的丫鬟。
丫鬟拿着药方,急匆匆跑了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大夫,李大郎好不容易压制的恼怒,又涌了上来。
而芊芊,仍在哭。
孩子嗓子都哭痒了,不停在床上扭动身子,来对抗奇痒。
李大奶奶抱不住她,让丫鬟和乳娘帮忙,将她按住,不准她自己去抓痒。
这时,最先出去请大夫的小厮李福生回来了,噗通给李大郎跪下:“大老爷,孙大夫被莫家请去了,小的晚了一步。
小的去莫家找,说我们家姑娘急病,在莫家门房上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孙大夫出来。后来,莫家的小子出来,让小的回去,说孙大夫今日走不了,他们家老太太留着孙大夫用膳。”
大户人家请郎中,总是有个固定的。
因为固定的郎中,熟悉脉案,治病更加得心应手。医者和病家之间熟悉,彼此信任,治病也更容易。
孙大夫擅长妇人科,李家内宅女人生病,总是请他。
没想到,今日这般不巧,和莫家撞上了。
怪不得李福生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去请其他的大夫!”李大郎厉声道,“再派个人,去莫家问一声,就说我家姑娘等着救命,问莫家的午膳,能不能改日再吃,我们定然记莫家和孙大夫的恩情。”
李福生道是,转身跑了出去。
李大郎脸色,一时间阴晦不明。
明知他家姑娘等着救命,孙大夫居然因为要陪莫家的老太太用膳,就不来了。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巴结莫家重要?这副嘴脸,真是可恨。
那莫家也可恨。若不是莫家挽留,孙大夫也不好不来。
李大郎脸色难看,屋子里其他人的脸色未尝就好看。
一旁的李八郎,也暗暗攥了攥手。
片刻后,去买陈璟开方子的小厮回来,提了药材进内院,屋子里气氛才松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