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恒随即走过去,他将一根手指伸进裂痕里面,用力抠了一下,然后缩回来,发现指甲里全都是灰黑色的,即像泥土又像粉末一样的东西。颜慕恒仔细看了看,才恍然大悟说道:“这是沙土?”
“对,就是沙土,有人在近期将沙土填埋在了木板墙壁和岩石之间,沙土的吸水性非常好,岩石地洞里散发进来的水汽都被沙土吸收了,所以这里才会显得异常干燥。”
“可您是怎么知道沙土是近期被人填埋进去的呢?”
“你自己仔细看,手指上的沙土已经非常潮湿了,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返潮。沙土吸水是暂时性的,等到水份吸足了,整个木板墙壁就会因此受潮甚至腐烂。”
“所以说,凶手不可能在很久之前将沙土填埋进去。在我看来,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不仅是这个家里的人,而且外围的人也有可能,地下室的出入口盖板没有锁头,任何人只要知道进入的方式,都可以将沙土带进这里。”
颜慕恒抱住自己的肩膀,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问:“柳爷爷,真的有必要带那种东西进来吗?”颜慕恒觉得,食品仓库里的那些鸡,除了做成食物之外,带到屋子里去也毫无用途,而且还会引起幸存者们的恐慌。
颜慕恒并不想对柳桥蒲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简单将它们全部都说了出来,听完之后,柳桥蒲说:“那些东西确实没有实质的意义,我们也不想用它们来恐吓什么人,只是需要验尸而已。”
柳桥蒲的话听上去好像玩笑一样,颜慕恒瞪大眼睛看着老刑警,他甚至差一点脱口而出:“您在开什么玩笑?!”这样毫无礼貌可言的话语。
憋了半天,颜慕恒才问:“柳爷爷,难道你们要验那些鸡的尸体?”
“是的,为了比对凶杀现场得到的某一样东西,也为了得到孟琪儿死时的关键性证据。”
“可我还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现在的时间紧迫,我也没有办法每一件事都和你详细说明白,总之你我要赶紧行动起来,在凶手销毁证据之前,将食品仓库里遗留下来的东西拿走.现在,凶手还不可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所以你行动起来会比较方便.”
明摆着,柳桥蒲不想将他们推理出来的结果全盘告诉颜慕恒,他需要留下关键的东西,让眼前的年轻人捉摸不透,让他无从揣测他们究竟掌握了凶手多少信息?那些鸡确实是两起凶杀案的关键。
其中一起就是在褐色塔楼里,中年妇女的死亡事件;另一起就是,准备栽赃给谢云蒙的孟琪儿死亡事件。两起事件都有某一个关键性证据,要从那些鸡身上得到佐证,这对于刑警们来说,非常重要。
第一次在外围搜索餐馆老板娘的时候,谢云蒙和恽夜遥并没有仔细看那些鸡,只是发现它们被抽干了鲜血,现在,在发生了那么多起凶杀案之后,恽夜遥和柳桥蒲才意识到,鲜血并不是关键,它只是隐藏真正关键的一个幌子而已。
在暗淡的灯光照耀之下,狭小的四方形空间就像一个让人无法脱离的牢笼,房间前后的门都没有锁紧,但是身处其中的舒雪依然感到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拘束。
她爱这个家的主人,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家的主人以前曾经全心全意照顾她,也因为舒雪可以意识到,相同血脉之间的牵绊。
她先与某一个人来到这里,那个保护她的人会在外面替她挡住一切有可能产生的怀疑,以及那些对她不利的人和事情,而舒雪只要将自己好好藏起来就行了。
手中不停做着机械性的动作,舒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工作。她身上的衣服与某个人一模一样,而且已经浸满了星星点点的深色液体,不管舒雪如何小心,还是避免不了要弄脏衣服。
一个多小时之后,舒雪也懒得去管这些细节了。他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快点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身后的大门打开着一条缝,冷风不停吹拂在舒雪单薄的脊背上,但是与她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寒意相比,空气中的寒冷几乎不值一提。
没有注意到,外面攀谈的人已经偷偷回来看过她几次了,舒雪依旧全神贯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另一个少女要什么时候到来呢?她与自己是那么的相像,却又完全不同。
相像和不同这一对反义词所显露出来的问题,舒雪没有办法解释,不过只要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事实上也无需解释给别人听。
时间已经快要接近下午一点钟了,舒雪所在的空间地面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包括她自己身上也是,终于完成工作了,舒雪将手中最后一件东西扔到地面上之后,站起身来。
此时,干净的衣服早已准备在边上,她也要准备回到那个雪崩之后一直躲藏着的地方,那里有一对善良的夫妇,正在帮助着舒雪和某个她曾经爱过,但是现在却不能再爱的人。
“唉!”轻叹一声心中的浊气,舒雪是为了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厌恶的血脉叹息。在她小的时候,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血脉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舒雪开始动摇了。
柳桥蒲支走了颜慕恒,独自一人回到岩石地洞中,此刻,应该在这里等他的人早已经到达,那是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孩,但却同枚小小一样很会化妆。
见到眼前的人,柳桥蒲还是吃了一惊,不仅仅是因为在蓝色塔楼房间里见到时的模样,还因为她有点不以为意的眼神。
柳桥蒲站定脚步,等待了几分钟,等到地下室里颜慕恒离开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之后,才开口说:“那件事,小小和你说了吗?”
“说了,可是我并不确定自己可以做好,也许我和颜慕恒是一样的,您为什么还要拜托小小来找我?”女孩把问题反问回去,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
柳桥蒲走到她面前说:“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也相信你有控制的能力。”
“柳爷爷,说句实话,我没有你们那么有信心,有些事情是无法逆转的,就像当初的安泽,不过我会努力试一试,如果事情再次发生变化的话,那就请你们毫不犹豫把我抓起来吧!”女孩回答的声音非常坦荡,如同在说一件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柳桥蒲不尽在心中叹息,他说:“你必须消失,和我们安排给你的人一起消失。我不确定小遥说的是否是事实,毕竟之前连我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切都还是在猜测之中,也包括你的事情在内。”
“小遥一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应该是源于舒雪在我面前死亡的那件事,诡异之中总会有破绽,但这个破绽本身充满了不现实感。”柳桥蒲继续说:“反正你们一切自己要小心,发现有任何变化,都要及时通知对方,不管这个家有没有女主人?凶手是否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个样子?你们两个都必须平安归来。”
“我知道了,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只要那个藏在暗夜森林里的‘幽灵’没有将我带走……”女孩用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说道,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是真诚。
而在她面前的柳桥蒲,目光中更多的是不确定和怀疑,确实,夜里恽夜遥偷偷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柳桥蒲几乎从头至尾都是震惊的,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如果这些话出自谢云蒙和枚小小之口,也许柳桥蒲的信任度会更高一些,但从恽夜遥口中说出来,让他感觉就好像是在听一个毫无想象力的悬疑故事一样。
连帆、秦森、乔克力和陆浩宇几个男人全都挤在主屋娱乐室的里面,刚刚乔克力从卫生间里出来,替换了陆浩宇进去,他并没有同连帆和秦森说话,而是径直向塔楼内部回进去。
这倒不是乔克力觉得他们都是凶杀嫌疑人,故意疏远他们,而是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破案的几个人身上,乔克力本身心里装着谢云蒙和他来之前发生的那桩案件。
那也是一桩杀人事件,并且同乔克力本身息息相关,再加上现在诡谲屋里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令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只想着待在刑警们身边获取最新的消息。
户外的那桩凶杀案,乔克力一直在想着,颜慕恒本身应该比他知道得更多,但是在警方求证的时候,有些关键性的问题,颜慕恒却采取了回避和模糊的态度。
他不开口,乔克力自然也无法开口,因为那些事都是与诡谲屋挂钩的,而且和西西还有至今依然躺在床上的那个年轻男人,有很大的关系。
乔克力一直在思考着要用一种合适的方式,来告诉警方颜慕恒所回避掉的事情,他的疑问在于,怎么说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遭受到警方的怀疑,又能将事情完整的说清楚呢?
乔克力一边走一边想,外围的事情中,与诡谲屋相关的证词只有颜慕恒一个人知道,自己就算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顶多也只能敲敲边而已,最终还是要颜慕恒来完整叙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