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时候,凡界好几处地方,呱呱坠地声接连响起。
“恭喜弄璋。”
“贺喜弄瓦。”
某处高台,白胡子老头儿仙气飘飘,对着满天的星子掐手指头,忽然,一道流星划过,老头儿白眉毛一抖。又一道,又一抖。嗖嗖嗖好几道,老头儿眉毛抖不起来了,颠颠颠跑下台,往重重宫殿的方向跑。
跑到跟前,人声鼎沸。
生了。
东西两宫同时生了,全是儿子。
皇帝哈哈大笑,但对着两边宫人报来的时辰笑不出来了,噎了一口。
“没弄错?”
宫人跪地伏首:“绝无差错。”
皇帝拿着两个生辰傻了眼,一转身,眼一亮。
“国师,快来帮朕看一看。”
老头儿看过去,心道一声果然。
皇帝:“总得有先有后。”
关系到以后的皇位呢。
老头儿:“且让老朽算一算。”
这一算,老头儿头发昏:“哎哟哟,旧疾犯了,头好疼...”
病遁。
皇帝磨牙,老东西,多少次跟朕吹嘘仙法有成咳嗽都难得呢,还旧疾?果然是个老骗子。
对着生辰又犯愁,究竟哪个是长啊。
老头儿比他更愁,宫里只生了俩,可他在天上看到的有五个呢。
嗖——
挑衅似的又一道过去了。
老头儿往外走的身影顿住了,不行,这么多扫把星,他还是回去看看国运吧。
还得头疼皇帝那一端,指定要自己拿主意的。要是放在平常人家,养着就养着呗,实在不行就往外送一个,可皇宫?关系到下代皇帝呢,关系到黎民社稷呢,留哪个才是对?
真是愁人。
老头儿比皇帝愁,比老头儿更愁的是某个不同时空里的凡界,员外爷看着襁褓里自己新得的第十位闺女,心中一片的完了完了全完了,偌大的家业全得拱手让人了。
算命的说,他命里十子,他那个乐啊,妻妾一口气生了九个,全是女儿,这最后一个了,他一颗心吊着十个月,可好,还是个闺女。
老男人抱着小婴儿坐在大月亮底下哭。
“不是爹不稀罕你,爹的亲骨肉爹能不心疼?但朝廷有规,家产只能留给男丁,招赘随咱姓都不行,连嫁妆都有定数。呜呜呜,爹空有万贯家财却留不给你们啊。爹苦啊,想当年爹受了多少委屈和磋磨啊,临了临了,拿命挣得家业全给仇人的儿孙啊,女啊,爹不甘呐,爹不甘啊——”
不甘啊,不甘啊,不甘啊....
这一声声撕心裂肺,哭了院里的下人和管家,哭了屋里老少女人们,也哭了小襁褓里的小女婴。
尿了,你倒是换个尿布啊,敢情不是你屁股泡水里是吧?
襁褓被哭泣的老男人抖松开,一只愤怒的脚丫子蹬出来,腾的一脚。
老男人摸着脸,疼,一时忘了哭,心想,别说,老妻这个岁数生的孩子这么有劲儿,出息啊。
可惜不是个带把的。
渐渐的,老男人不这么想了。
满月时,小闺女把说酸话的堂嫂蹬歪了鼻子。
一岁时,小闺女把不安好心的堂侄子踹断了腿。
五岁时,小闺女把要害她落水的婆子按进了池塘。
八岁时,小闺女从疯马马背上跳下来一鞭子把那疯马抽得踏破侄孙肚腹。
十岁时,小闺女拉着他的手爬上山头,看日出。
太阳跳出来那一刻,他家极漂亮极能干的小闺女仰着脸看他。
“爹啊,你哭啥啊,多大点儿屁事啊,你等着,我把皇帝干死重写法规,让你受万代香火。”
老男人终于肯定,他生的不是闺女,他生了个捅天棍子啊。
也挺好,总有一死,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家人谋算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