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如绞,为什么感觉到这小小的尼庵像是狭小的囚牢,生生的扼杀所有脱
望。
似乎是心绪太过紊乱的缘故,肺腑之中的真气突然开始激荡起来,平烟心中微震,知道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修炼绝顶内功心法,不论正邪,都须神闲气静,若是任凭七情滋扰,即便不会走火入魔,也难免功力减退。想到此处,她强行敛去心中所有负面的情绪,恢复古井无波的心情,便在寒塘边上闭目调息,运行三十六周天之后,只觉行气如珠,再无窒碍,她才缓缓睁开双目,抬头只见月影西斜,光芒也越发黯淡,身边的景物幽暗如晦,几乎已经看不清轮廓。
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沉静,夜色宛若纱幕一般遮住了所有光线,即便是天地神灵,在这种浓厚的黑暗中也不可能看见自己的神情变化,不知不觉中,平烟冰冷的容颜也似乎消融了几分,不知有意无意,她转头看向北方,那是洞庭湖的方向,在这样的夜晚,即使是最老练的渔夫船家,应该也不愿在湖中寻寻觅觅,只有天亮了,才会有人去寻找子静和青萍,广袤无边的洞庭湖,不知道有多少噬人礁那样的绝地,除非是自己这样的身手,谁能凌空渡虚,进去探究一二,很有可能,在剩下的六天时间里,王吴衡和汉王妃廖水清竭尽所能,也无法寻找到他们,很有可能,这一生再也不能与那个少年论剑对决,很有可能,翠湖与皇室耿耿于怀的隐患就在旬日之间消洱无踪。
缓缓想着自己的心思,平烟心中无喜无悲,就在这时,远处的佛堂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然后有灯光透出狭小的窗子,片刻,木鱼声和钟声次第响起,如泣如诉的梵唱传入耳中,是庵堂早课的时间到了。一句句经文在心底流淌而过,平烟突然想起幼时住在无色庵的情景,那时候,师父也是每天早上起来念经,自己似懂非懂地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那样的平静时光,如今想起来竟是怀念非常,如果,自己没有拜入翠湖,而是一直留在无色庵,说不定会更加开心吧?闭目聆听佛堂传来的诵经声,平烟只觉心中一片安宁,忘记了翠湖,忘记了剑道,忘记了子静,忘记了身在何处,不知过了多久,诵经声渐渐消散,平烟睁开眼睛,正瞥见一轮苍白的月影渐渐沉没在西边天际,东边的天空已经染成了红色。
天就要亮了,很快就要有人到塘边来取水了,平烟站起身来,准备回自己暂住的禅房,刚要举步,却发觉额头上有一丝凉意,忍不住伸手探去,却是一滴露水,打量一下周身,平烟这才发觉,自己的外袍早已经被霜露浸透,就连鬓发之间也染上了星霜,想来是因为在池边呆了太久的缘故,虽然有真气护体,却也不免被霜露所侵。自失地一笑,平烟运转周身真气,淡淡的炙热气息涌出体表,不过片刻就烘干了衣裳,不知怎么,却又突然想起和杨宁初次相识的情景,他无意闯入自己潜修之所,却被自己逼着比武决斗,不知有意无意,他穿着自己所赠的雪白锦衣到湖中抓鱼,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其实他明明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湖中沐浴,凭着他的武功,想要将那件锦衣在湖中洗涤干净,然后如自己一般用真气烘干,要比自己容易多了,毕竟他的真气性质更偏于阳刚,只是他却偏偏不肯,就穿着那件一塌糊涂的锦衣和自己交手,现在想起来,他分明是在和自己斗气呢。
想到此处,平烟却又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有可能,子静和青萍选择了噬人礁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渡过最后的时光呢?很快,平烟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姑且不说子静是否还能找到噬人礁,当初他闯进去的时候多半已经神志不清,离开的时候又已经重伤昏迷,未必还记得方向,就是他还记得,又怎会选择强敌的潜修之所渡过最后的时光,燕子矾一别,两人之间的默契大概早已经被怨恨抹煞,否则子静又怎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肯与自己相见,若是他们两人果然在那里,难道不会介意随时都有可能前去的自己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平烟摇头苦笑,耳边恰好传来脚步声,她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略嫌狼狈的模样,便施展轻功避了开去,转道回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