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顾忌,闻言放下笔道:“好,好,老古,我听你的就是了,
领了他地钧命,若是惹恼了你,禀报上去,只怕我明来了,唉呀,忘记还有客人在这里,丫头,慢待你了,让你在这里等了半天。”
绿绮垂首敛眉,忍住心头笑意,也不抬头去看满脸懊恼的廖水清,肃容道:“先生说哪里话来,绿绮能够亲眼得见先生神算,可谓三生有幸,而且绿绮未得先生允准,便窥看先生手迹,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廖水清微笑道:“这些东西也并非什么不传之秘,有人肯学肯看,我只有心中欢喜,怎会见怪呢,想不到你这丫头也通晓算学,居然能够看得进去,可比我那女儿强得多了,好了,不说了,若是我再耽搁下去,老古就要发火了。”
绿绮闻言侧目偷看,只看老古果然面色阴沉,似乎是感觉到绿绮的目光,冷冷瞥来一眼,绿绮只觉他的目光锐利冰冷得宛若剑芒一般,隐隐觉得这个紫衣老者内心实则和他地外表一样冷酷无情,便下意识地避了开去。
就在这时,廖水清已经走到舱房一角,伸手拉动了一根从舱顶垂落的细线,只听几声轻微的响动,那幅占据了整面舱壁地舆图竟然自行卷起,露出了后面一扇小门,廖水清推开房门,一股暖融融地春意扑面而来,令外面这间舱房地温度也似乎提高了些许,绿绮站在廖水清身后,目光受到阻碍,却仍然一眼看到了正对着舱门的那一张宽大得足以容纳两三人坐卧地黄梨木榻,立刻明白里面乃是卧房。廖水清也不言语,招呼了一声绿绮,便抬脚向内走去,绿绮心中犹疑再三,转瞬间已经闪过无数念头,却终于坚信这样一位专心数术的贤士,绝非心存不轨之人,更何况她原本就对廖水清的性别存疑,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便随后走进了内舱。
卧舱之内的陈设布置与外舱的气象截然不同,素雅中透出清华高贵,除了床榻之外,一桌一椅,还有床头衣柜都是黄梨木制成,斧凿雕刻精美绝伦,显然是名家手笔,唯有左侧舷窗下一张暗红色的平头书案,刀工粗犷,朴素无华,看似十分平常,与整间卧室的风格截然不同,显得有几分突兀,所以绿绮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落到了书案上。一看之下,绿绮却不禁暗自惊讶起来,只见那张书案并没有使用榫头衔接,显然是整块木料雕成的,通体上下,浑然一气,而且材质十分特殊,虽是木制,纹理细密通直,宛若铜浇铁铸一般,虽然表面早已经被摩挲得光滑无比,却是看不到一道划痕,绿绮猜测了半晌,也想不出这张书案到底是用什么木材制作的,只知绝非富贵人家常用的紫檀、红松。
书案之上放着一方黑灰色的瓦砚,一个与书案材质相似的笔筒,除了天然生成的纹理之外,并无半点雕饰,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粗细不等的画笔,甚至还有一支原本闺房中画眉所使用的炭笔,一个红玉狮子镇纸下面压着一张羊皮卷,上面隐约用青绿色粉墨勾勒出精细的图案,除此之外,卧房内再没有任何书本纸张,显得分外整齐洁净。
绿绮将书案上诸般事物都看在眼里,便强行将目光凝注在那方瓦砚上,用以掩饰心底涌起的惊涛骇浪,只是眼角的余光仍然忍不住向红玉狮子镇纸上溜去,其实认真说起来,这方镇纸并非十分宝贵稀罕,只是却与她在罗承玉书房里面看到的镇纸十分相似,两只狮子的大小形貌一般无二,雕工刻法也是一脉相承,只是一个左卧,一个右卧,分明是一对镇纸,却被拆成了两只,从此不能相见。罗承玉、廖水清这等人物所使用的文房,自然不会是残缺不全的,这对镇纸又并非古物,如此一来,其中蹊跷可就难以捉摸了,正在绿绮心中惊疑的时候,身后却响起廖水清低沉的声音道:“丫头可是认出了我那方瓦砚的来历,眼力倒还不差。”
绿绮心中微震,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目光落在廖水清身上,却是忍不住一怔,只见廖水清已经宽去了外袍,头发也解了开来,如云如雾的垂落在双肩之上,月白中衣笼罩下曲线玲珑,领口略低,露出一段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咽喉处光滑细腻,并无喉结,显然的确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