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被他人知晓,只怕不会放过这样难得地机会,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出来吧,也免得浪费你我地时间。”
吴澄肃容道:“先生说地是,是在下多言了,此来有三件事情交待,第一件是世子殿下不远千里送来地避毒墨玉,虽然青萍小姐不肯接受,吴某却不能放弃,就请先生代为收下,哪怕起不到任何作用,也是世子殿下一片心意。”说罢双手呈上那块曾被青萍掷落地上地墨玉。
西门烈略一沉吟,伸手接过道:“避毒宝玉我可以收下,只是此事与子静青萍无关,这份人情世子殿下将来可以向我讨还。”
吴澄见西门烈滴水不漏,不禁微微苦笑,继续道:“第二件事没说之前,在下要先向绿绮小姐致歉,当今世上若是有人能够保住青萍小姐一线生机,大概只有廖水清廖先生,只是幽冀上下,不论是公是私,都不能与廖先生有半点瓜葛,故而吴某不能前去求医,甚至不便暗示九殿下与青萍小姐前去,不过这一点对西门先生来说却算不得障碍,若是在下所料不差,西门先生应该也想到了此人。廖先生与幽冀之间的恩怨,西门先生想必略知一二,若是廖先生对九殿下有所要求,还请西门先生代为拒绝,吴某可以代世子殿下承诺,只要廖先生肯出手相救,无论青萍小姐是否得救,这一个人情幽冀上下都会铭记在心,日后双方不论为敌为友,世子殿下都会记得廖先生的仗义相助。”
西门烈听到此处不禁动容,半晌才道:“你说得不错,能否请动廖水清,便是我也只有三分把握,还亏得翠湖平姑娘肯仗义相助,廖水清地为人你我都很清楚,身份又是如此特殊,不论提出什么要求,都在情理之中,就是郡主当面,也未必能够拒绝,更何况子静还是晚辈,如今有你这一个承诺在,胜过千军万马,想必廖先生一定会答应出手相救,这一份人情,我会让子静记在心里。”
吴澄一揖到地道:“多谢先生成全,九殿下若肯退让一步,不仅幽冀上下同感其德,就是对九殿下自己,也是利大于弊,这是吴某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第三件事,却是吴某心中最大的忧虑,相思绝毒,天下无双,即使得到廖先生相救,只怕也是九死一生,若是青萍小姐终于不幸,九殿下性子偏激,只怕一时糊涂,会有不忍言之事,先生是九殿下师尊,绿绮小姐也与九殿下姐弟相称,还请两位
慰才是。”
西门烈闻言眉头不觉微微一皱,不悦地道:“子静是我的弟子,若当真遇到什么挫折,我自会设法宽慰于他,这不需你来担心,至于你们所忧虑的事情,必然不会发生,子静虽然年少偏激,也不懂得分辨是非黑白。却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你们以真心相待,他又岂会与你们为敌?若是你们担心他会杀到信都去,只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吴澄黯淡地眸子里面似乎透出哀色,并没有辩驳,只是淡淡道:“西门先生既然心中有数,在下便放心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必先生会妥善照料九殿下地。绿绮小姐对九殿下的性情也应该有所知晓,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不过如是。若有万一,还请小姐节哀,并代世子照拂九殿下一二,吴某在这里先行拜谢。”
吴澄与西门烈这番叙话。隐隐透漏了许多讯息,绿绮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心中自然有所领悟,只是她性子沉静。虽然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略染风尘的清丽容颜上却始终神色淡漠,即使听到吴澄说出青萍可能终究不治地话语。也不过是微微蹙眉。只是那双幽深如潭、明若秋水的眸子越发透出几分寂寞寥落。听到吴澄向她说话,方幽幽道:“世子手足情深。绿绮感同身受,只是如此重托,请恕绿绮无能为力,先生与子静不过邂逅相逢,却已对子静的性情了若指掌,绿绮与舍妹朝夕相处,对她地性子更是知之甚深,舍妹虽然性子执拗,却从不肯勉强他人,若真有不忍言之事,也非人力可以挽回。”
吴澄原本只是有所猜测,并没有十分把握,此刻听了绿绮地话,才发觉情形可能比自己预想地还要严重,不禁心底一沉,忍不住想起冷雨寒夜中蜷缩于陋巷地那个少年孤寂地身影,只觉心底又愧又痛,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匆匆一拱手,也不告辞,便默然离去。
西门烈虽然是杨宁的师尊,却是当局者迷,早已见惯了杨宁练武之时的坚忍不拔,生母冷落之下地孤傲不屈,过去又刻意与这个弟子疏远,所以对杨宁的了解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如曾经见过杨宁最软弱的一面的绿绮和吴澄,在他心目中,即使青萍有所不幸,杨宁也不过是伤心几年,从未想过还有其他地可能,此刻听明白了两人言外之意,只觉心中剧震,死死地盯着绿绮,竟连吴澄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留意。
沉默良久,西门烈几番欲言又止,绿绮却是垂首敛眉,始终不肯与西门烈对视,西门烈终于一声长叹,道:“小丫头,你一路上郁郁寡欢,却原来并非是为了令妹一人,你可是早就知道子静会有那样的糊涂心思?”
绿绮闻言却抬起头来,冷冷道:“小女子驽钝,不懂得什么是前辈所说的糊涂心思,舍妹曾经指天为誓。定要嫁一个生死不负的痴情人,子静既然与舍妹两情相悦,若没有同生共死地明悟,那就是舍妹眼拙,错许了姻缘,更何况我们尹家没有摇尾乞怜之辈,若是子静有一丝勉强,舍妹也不会有半点强求,若是前辈以此见责,不如就怪苍天为何如此捉弄有情人吧。
前辈想必没有见过初次出现在洞庭湖的子静,当时的他虽然还活在世上,却如孤魂一般,没有一丝生气,是舍妹用了两个月地时间,才让他懂得开口说话,就是现在想起当时情景,小女子仍觉得不寒而栗,一个人是遭受了什么,才会变成那般模样。如今知道了子静地身份,当年发生了什么,不问可知,好不容易子静清醒过来,又与舍妹两情相悦,若是舍妹有不忍言之事,只怕子静定是生不如死,我虽不能尽知舍妹心思,却也知道她绝对不忍心留子静一人在世上受苦。若是子静有父母师长兄弟爱护,舍妹纵然心中遗憾,却也有可能放弃昔日地誓言,绿绮倒是想问一问西门前辈,舍妹何辜,芳龄难继,子静何辜,亲朋相绝,前辈与其在此痛心疾首,还不如想一想今时今日的结局到底是谁造成地吧。”
西门烈闻言心中震怒,他虽然性子平和,却终究是四大宗师之一,何曾有人敢当面指责,心念一动之下,周身真气已经蓄势待发,一身儒衫无风自动,双目更是冷厉如冰,虽未真个出手,无形的威势已经足以伤人,即便是绝顶高手,在这样的情形下也难以抵挡,更何况绿绮伤病未愈,元气不足,数息之间便已面色如纸,只是她生性外柔内刚,一双沉寂清冷的眸子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焰,与西门烈凛然对视,竟是不肯稍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