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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四章 朱弦弹绝(三)
宏渐显露无以伦比的卓绝琴艺之后,若是这样说的人绮,或者众人还可以相信她有三分机会可以凭着琴艺折服陆泓渐,而青萍却是以剑舞扬名,纵然通晓音律,却从未有人见她当众抚过琴,即使是对青萍暗中倾慕的俞秀夫,虽然知道青萍擅长吹奏短笛,却也不相信她在琴艺上有如此出众的造诣,否则就不是琴绝绿绮,而是琴绝青萍了。就连杨宁眼中也闪过惊诧的神色,别人纵然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这两年来,青萍弹琴的时间加加减减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这还是因为绿绮制出了什么新曲,青萍才会学上一学,虽然昨天晚上练了通宵,琴音也堪称美妙,可是即使是他这种对音律一知半解的人,也觉得青萍的琴艺是比不过陆宏渐的,就连那位隐身不出的素娥姑娘,琴艺似乎也在青萍之上。
不过杨宁知道青萍的性子,一向是争强好胜,若非有十足把握,绝对不会轻易放出这等狂言的,所以神色微微一动之后,就亲自打开琴盒,取出一具白玉瑶琴放到案上,转头看向青萍,眼中露出询问之色,青萍微微点头,杨宁便从琴盒的一角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具拳头大小的三足香炉,杨宁将香炉放到案上,又将盒子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绵纸包打开,将一撮淡粉色的香料倒入炉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香炉,盖上炉盖。三偻白烟从香炉顶盖的小孔冉冉升起,不过片刻,整间琴室已经溢满淡雅地梅花香气。这些动作他做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却是因为昔日在双绝身边早已经作熟作惯,他相貌不过清秀而已,平日又习惯隐藏气息,这样一来倒像是一个琴童小厮,哪里还有半分孤傲凌云的魔帝风采,杨钧和颜紫霜在这一瞬间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千言万语不必说出,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虽然早已经知道杨宁和青萍情谊深厚,可是在两人心目中仍然存有疑虑。可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彻底断定,青萍的确是杨宁的软肋所在,否则未来的魔帝最会给一个女子做这些琐事。
青萍见杨宁和从前一般替自己做这些琐事。心神一个恍惚,好像已经回到了洞庭湖的月影画舫之上,那时候,自己姐妹二人朝夕不离。子静除了去岳阳楼做厨子的时候,其他时间总是在两人身边发呆,自己看不过去。索性就指挥他去做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虽然子静总是懵懵懂懂。什么都要手把手地去教,可是教过了之后。却再也不会忘记,虽然每次自己让他去做事,子静都会下意识地露出委屈地神色,可是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反而是乐在其中的模样。绿绮虽然性子清冷,可是每次见到子静手忙脚乱地做那些事情,都是忍不住莞尔一笑,就连爱如性命的瑶琴,也放心地让子静去擦拭调弦了。此情此景,早已深深刻在三人心头上,纵然是沧海横流,纵然是烟云变幻,也不能湮没这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是世事无常,原以为三个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想不到如今却是天各一方,骨肉离散,若是当日自己就知道会有今天,那么还会不会挑唆姐姐在岳阳楼向颜紫霜发难呢?这一点,就连青萍心中也没有明确地答案,不过有一点她却早已经明白,不管前途如何艰难,身边的这个少年都会和自己携手共度,想到此处,青萍一双明眸看向杨宁,杨宁这时恰好也抬头望来,目光一触到青萍那双情意无限的凤目,就凝结住了,两人四目相对,当真是脉脉含情,难舍难分。
俞秀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原本隐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蓦然握紧,直到感觉到刺痛从手心传来,他才从强烈地妒恨中清醒过来,低头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不知道青萍小姐要弹奏什么曲子呢?”他不忍心责备青萍拖延时间,所以只说了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不过青萍何等聪明,闻言脸上就是一红,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失神,好像自从子静平安归来之后,自己的情绪就越来越难控制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都怪子静不好,才让自己给别人笑话,想到此处,青萍忍不住狠狠瞪了杨宁一眼,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然后也不理会杨宁无辜地表情,低头拨弄了几下琴弦,听了听音色,佯装正在试音,不过羞红的双颊早已透漏了些许端倪,若非青萍不敢抬头去看别人的眼神,只怕早就会发觉众人暗藏地笑意了,无论敌友,对这样一个清丽爽朗地少女,都很难生出真切地敌意来。
平静了一下情绪,青萍凝神静气,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的凤目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淡淡一笑,十指微动,一缕激越凄怆地琴音已经从指下溢出,开指已经如同宛若凤鸣鹤唳一般,众人心房都好像随着琴弦震动而抖颤起来,只不过是短短的起指,就已经不同凡响。琴音乍起,陆宏渐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形蓦然长跪而起,一双清亮温和的眸子尽是震惊之色,他精通音律,一听便已经发觉这竟是慢商调定弦的曲子,所谓慢商调定弦是指用商弦弹奏宫弦之音,《乐记》中说宫弦代表君,商弦代表臣。慢商定弦法便有臣凌君、臣弑君之意,为琴曲之大忌,他一向认为琴曲应该是平和中正,哀而不伤,对于这类的曲子虽然不会弃如敝履,却从来不曾当众弹奏过,其实魏晋之后,君权益重,已经鲜有人肯当众弹奏慢商调的曲子了。更令陆宏渐惊讶的是,这曲调他竟然从来没有听过,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所以顷刻间神色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青萍落指如飞,开指未息。小序大序已经相继而来,一幅乱世的图卷在正声中缓缓展开,琴音从激越转为沉郁悲凉,仿佛有不尽地苦楚冤屈埋在心底,对天难诉,对地莫言。正声郁郁而过,乱声随之而起,商弦与宫弦以同样的音调弹奏起来,两个相似而又迥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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